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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1683年（1）
巴黎，1683年（2）
巴黎，1683年（3）
巴黎，1683年（4）
巴黎，1683年（5）
巴黎，1683年（6）
巴黎，1683年（7）
巴黎，1683年（8）
巴黎，1683年（9）
巴黎，1683年（10）
伦敦，1694年（1）
伦敦，1694年（2）
伦敦，1694年（3）
伦敦，1694年（4）
伦敦，1694年（5）
伦敦，1694年（6）
伦敦，1694年（7）
伦敦，1694年（8）
伦敦，1694年（9）
伦敦，1694年（10）
伦敦，1694年（11）
伦敦，1694年（12）
伦敦，1694年（13）
巴黎，1683年（1）
“我会死吗？”苏格兰人问。他的鼻涕像一根线，直落到紧紧围着脖子的猩红色披肩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三块金币，往黑色栎木桌上一扔，像是这样就能买通死神一样。他向后靠在椅子上，睁大眼睛注视着对面的人，突然感到愤愤不平起来。“我会死吗？”带着浓重的苏格兰口音重复道。
“您大老远地从爱丁堡赶到巴黎来，可不是想死在我这里吧？”卡蒂埃大夫微笑道，“不用害怕，劳先生。您在我们这里会太平无事的。”卡蒂埃头皮上起了淡红色的湿疹，脑袋上部分地方的头发已经大把脱落了。为了掩盖一张丑陋不堪的麻子脸，他在脸上涂满了厚重的浅色胭脂。卡蒂埃大夫指了指放在笨重的桌子中央的玻璃盘子，盘子里盛着颜色奇特的石子。“这是尿路结石，劳先生。正是这些结石让您疼得死去活来。但只要从病人身上取出这些结石，他们就不会疼了。他们……”
“我存活的概率有多大，卡蒂埃大夫？”苏格兰人打断他的话。他习惯于别人以滴水不漏和开门见山的方式回答问题。他穿着一件爱丁堡金匠银行家的猩红色披肩。
卡蒂埃大夫朝桌子弯下腰去，恳切地看着威廉·劳：“劳先生，我是外科大夫，不是数学家。我对眼下到处成为时尚的那些新科学并不叫好。全世界的人都在研究概率。请允许我这么说，劳先生，那全是些胡说八道的东西。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不是数学。几百年来，瑞士的矿工们和那些手持长矛的雇佣兵，一起在欧洲的战场上把我们折磨得不可开交，现在他们又把伯努利兄弟的概率法则带给了人类。以前适用的东西，突然变成错误的了。一切都要重新解释和定义，这已经成为公众行为了。每一个人都可以说上一两句，目不识丁的农民现在什么都可以明白。这是一种新的疾病，劳先生，一种传染病。但您的病，劳先生，您的病是可以治愈的。二百五十年来，我们一直采用同样的方法实施尿石手术。这些方法始终是秘密，劳先生。理由也很充分。如果每个人都能够自己判断，那我们到哪里去？如果连荷兰的农民都可以对自己家里的牲畜实施会阴切开术，那情况又将会怎样？可每个人都希望运用统计数字，将它们应用于全人类！转眼之间，每一位病人都希望得到排名表和统计数字。每一位病人都想成为小伯努利，成为数学家，成为预言家。这是反对上帝和君主制度的犯罪行为！对数字、事实、相互关系进行构思……预测未来！猜中上帝的计划！你们想扮演上帝的角色！我想告诉你，劳先生，概率计算大概只是给那些纸牌游戏者用的。”卡蒂埃大夫中断讲话，做了一次深呼吸。他感到大吃一惊，自己竟然会如此激动。
威廉·劳一边彬彬有礼地点头，一边朝那张笨重的桌子弯下腰去：“卡蒂埃大夫，我是威廉·劳，苏格兰爱丁堡的金匠和钱币检验员，王家铸币局顾问。我有七个儿子、五个女儿，其中四个孩子活下了来。这和爱丁堡的统计数字相符。这是我的儿子约翰这么和我说的。我仅仅想从您这里知道，您医院的统计结果是怎样一种情况，这样我就可以决定该不该冒这个险。因为在我劳里斯顿城堡的家宅是我几星期前才买下的，我的妻子和两个儿子约翰和威廉在等我回去。”有一瞬间，两个人四目相对，恶意而威胁性地相互凝视着。
然后，卡蒂埃叹息着，直起身子，将那几块金币重新推到桌子中央。“劳先生，一百个病人中有三十一个人死在手术台上。但如果您死了，劳先生，那就不是百分之三十一的问题。如果您自己死了，那这个百分比就是百分之一百。所以我根本就不在乎这种概率。劳先生，要想让自己的身体毁掉，只需要一点点毒药。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行。新的数学比鼠疫更糟糕。如果这种新的数学被人们接受，那就今不如昔了。”
“世界将成为另外一个世界，这就是一切，卡蒂埃大夫。”苏格兰人疲惫地回答道，“旧事物消逝，新事物诞生。整体永远不会消亡。”威廉·劳和解地微微一笑：“实际上我只是为了让我儿子约翰高兴才问您统计数字的。我无意怀疑您作为外科大夫的能力。如果我让您产生这种错误的印象，那么我为此感到非常遗憾，请您原谅我。”
卡蒂埃伸出手臂握住劳的手，亲切地抚摸着：“不用害怕，劳先生，我们不会让爱丁堡钱币检验员死的。在这样一个容易激动的时代，这种事故很容易引发一场新的战争。欧洲的战火已经够频繁了。”
威廉·劳抽出自己的手，从那件紫红色披肩的里袋内拿出两封信，棕色的信封已经封上了口，他迟疑地将它们放到桌上。“这一封信是给我太太的，这一封信是给我大儿子约翰的。约翰·劳，以防万一，总是有百分之三十一的情况出现的。”
巴黎，1683年（2）
过了片刻，他们两人向手术室走去，响亮的脚步声在慈善医院高耸的圆柱大厅里回响。“您的长子大概也想做金匠吧？”卡蒂埃在和他作简短交谈。
“在苏格兰，每一个金匠也是银行家。劳家族几代人一直从事金匠工作，作为金匠或者教士，有些人甚至还担任过红衣主教。”
威廉·劳很恐惧，因为恐惧而觉得恶心。他的脑子里始终晕乎乎的，他感到自己每跨出一步，就会陷入空洞之中。在从爱丁堡前往巴黎那漫长的马车之旅中，苏格兰人得了重感冒。他感到很冷。他被一阵尖利的耳鸣声吓了一大跳。他的心在急促地跳动，仿佛是要跳出胸腔，独自赶回爱丁堡似的。
“那么，”卡蒂埃热情地问道，“您的长子想做金匠还是红衣主教呢？”
“约翰才十二岁，”威廉·劳婉言回应道，“他做手艺活并没有什么天赋……”他在拼命喘气。他需要更多的空气。
“那就让他做红衣主教吧。”主刀尿石手术的大夫笑出了声，愉快地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十二岁的约翰动作敏捷地将阴茎插入女仆雅尼纳尽情扒开的大腿中间。姑娘放松地坐在塔楼房间窗台前的木箱上。她将头转向窗洞，仿佛在注视着多云的天空。“我会把所有的东西都传授给你，约翰。”她呻吟道，“每一种技巧，每一个花样，引诱的艺术，尽情享受的艺术，这种抓住情人然后摆脱她、拥有她最后毁灭她的艺术。”二十岁的姑娘飞快地抓住约翰的臀部，把他轻轻地朝后一推，她转过身去，脸对着窗口跪在箱子上。她朝下面的河流眺望，看到树林里有一个女人正急匆匆地向庄园走来。约翰就像一条不懂得任何规矩的小狗，将阴茎重新插入，迅猛而激烈。他在同龄人中身材特别高大，和一名成年男子几无差别。唯有他那热情友好的黑眼睛，表明他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也只有这一点才能约摸猜出他幼小的年龄来。雅尼纳曾经和他说过，她还从未亲吻过如此漂亮的嘴巴呢。
在约翰看来，雅尼纳并非如法国人对女仆轻蔑的称呼，是“主人家的便壶”。完全相反，对他而言，雅尼纳就像是打开伟大世界的窗户。雅尼纳曾经在巴黎做过一位金匠的女仆，金匠因痴迷于赌博而倾家荡产。雅尼纳不仅教聪明的约翰如何玩法老纸牌，而且凡是在有钱有势人的沙龙里谈论的内容，她都会一一传授给他。那里的人只谈论一件事。“干得好”，这是太阳王宫廷里的法国人常说的一句话，约翰希望自己是最棒的人，一个真正的浪荡公子、时代英雄、性爱的红衣主教。
“约翰！”一个女人的叫声从楼下传来，此刻她正愤怒地从河岸跑上来。那声音听起来烦躁而疲倦。福斯桥南岸的七十公顷土地属于劳里斯顿城堡的田产。劳里斯顿城堡是一幢华丽的四层楼建筑物，有两座附属的小塔楼。那名女子渐渐走近城堡，在以支柱石作支撑的左侧塔楼前站住。她朝上面的塔楼房间望去：“约翰！我要和你说话。”一扇窗户打开了。男孩伸出脑袋，叫道：“您现在又想干什么呀，妈妈？我在干活儿！”
在偌大的餐厅里，雅尼纳将菜汤、面包和乳酪等摆放在饭桌上之后，吉恩·劳开始进行短暂的餐前祷告。十二次生育在她身上留下了明显痕迹。先前火红色的齐肩长发如今已失去了光泽。她用红缎子把头发扎起来。她的脸庞日渐消瘦，眼睛在诉说自己经历和承受的所有苦痛。吉恩·劳三十六岁了。结束了餐前祷告后，她轻轻地补充道：“上帝……也会保佑威廉·劳早日康复回家。”
就在几星期前，这个六口之家还住在爱丁堡议会广场旁一所逼仄的房子里。如今，他们是自豪的劳里斯顿城堡的主人。威廉·劳正处在自己职业生涯的鼎盛时期，是一个获得社会认可的人。只要威廉·劳健康地活着回来，他们的幸福就很圆满了。吉恩·劳害怕这样的想法，她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这种幸福。并不是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八个孩子，这在爱丁堡算不得什么特别的事。像爱丁堡这样的地方，恐怕在世界上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们彼此间如此紧密地生活在一起。婴孩死亡是平常事，所以那里的人认为不必为七岁前的孩子进行洗礼，也不必给予他们特别的关照。不，吉恩·劳怀疑自己能不能得到这种幸福，因为她知道，三叶草很少有四瓣叶子的。而现在，在他们拥有劳里斯顿城堡的地方，她越来越担心自己的丈夫回不了家门了。她是一个笃信宗教的人，但同样又是一个很迷信的人。
巴黎，1683年（3）
雅尼纳先给吉恩·劳，然后给约翰，最后给比他小一岁的弟弟威廉盛满汤。和平常一样，两个女孩子，六岁的双胞胎在厨房外面吃饭。趁雅尼纳分汤的时候，约翰·劳重新盯住她丰满的胸脯，她只是装装样子地用一件紧身胸衣遮住了自己的胸部。约翰真想马上再回到塔楼房间那里去，他实在是被她迷住了，他总是想着她的屁股，想着她那白花花的大腿，他那勃起的阴茎难以让他冷静下来。为了闻闻她头发的芳香、她乳房的芳香、她水灵灵的皮肤、她湿润的大腿，他在上课的时候经常闭上眼睛。而当他重新睁开眼睛时，他的嘴里就会禁不住地发出一阵低沉的叹息声。
“对了，约翰，”他的母亲吉恩开口道，“你的老师今天找我谈过话了。他认为你非常聪明，说你在数字方面具有特别的才能，有时候你甚至还有点儿天才。他就是这么说的。”
约翰的弟弟威廉开始放声大笑，可约翰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
“可是妈妈，”约翰·劳带着迷人的微笑回答道，“您真的以为，我的老师有能力发现天才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母亲问道。
“他对数学懂得相当少，”约翰·劳回答，“自从给我上课之后，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一点。”
“骄者必败，”威廉尖叫道，“就像法国人一样狂妄自大！”可约翰依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话。他以一个成年人的手势闲谈着。雅尼纳看到这一幕，虽然表现得不动声色，但心里很满意。毕竟她指点过他，玩牌时要抑制住自己所有的激动情绪，说话时要配以相应的手势。
“约翰！上帝总有一天会惩罚你的狂妄自大！”他的母亲叱责他。
“对不起，妈妈，难道我指出老师的错误，就是狂妄自大吗？难道仅仅因为他是我的老师，我就应该表现出屈从吗？一个人理应得到尊重，妈妈。通过自己的知识和成就，而不是通过官衔和地位。”
“官衔和地位难道不是建立在知识和成就的基础上吗？”他的母亲问道。她的声音听上去缺乏说服力。她始终缺少参与这种争论的能力。
“我们开始走向一个新时代了，妈妈。快到重新洗牌的时候了……”
“闭嘴，约翰！”吉恩嚷道，用张开的手拍打桌子，“你在拿这些思想和上帝和国王作对。谁要是不接受符合上帝意愿的秩序，谁就被排斥在基督教社会之外！”
“我承认您是对的，妈妈。可是，难道我们不应当将我们的进步归功于那些不满足于现有的秩序，并且故意和这种秩序脱离关系的人吗？”
吉恩动作剧烈地将调羹扔到桌子上，叫道：“你无权对你母亲做出是对是错的评判！”
“我请您原谅，妈妈。我不想伤害您。”然后，他以习惯性的微微一笑轻声补充道，“只要能不失去您的爱，如果您希望世界是一个圆盘，那么我也认为世界就是一个圆盘。”
吉恩本想对儿子指摘一番，但约翰的微笑感化了她的心。她私下里为她的小约翰感到自豪，他突然间长大成人了。她重新拿起调羹舀入汤里，然后又停了下来：“你老师说你非常任性，让他感到很烦躁。”
“凡是他不知道的因而也是不明白的东西，他统统会感到很烦躁。或许我们应该换一个老师吧。”小男孩冷笑道。
“约翰，”这时母亲的声音很严肃，“等你父亲回来，我会向他建议，把你送到伊格尔沙姆去……”
“伦弗鲁郡吗？到那个疯疯癫癫的传道士那里去吗？据说他中邪了。”
巴黎，1683年（4）
约翰寻求帮助似的转向雅尼纳。可她早已背对他走到门口了。约翰想，上帝送给了她一个漂亮的屁股，正如上帝送给了他数学天赋一样。
“父亲无疑希望把我留在他身边的，”约翰微笑着说，“我敢确定。”
“确定吗？”他的弟弟威廉在和他瞎闹，“有多确定，大师？”
“百分之一百确定，”约翰尖叫道，将一把双尖叉形的叉子插入弟弟的大腿。威廉顿时发出凄厉的叫声。
威廉·劳的叫声穿过巴黎慈善医院的走廊。卡蒂埃的一名助手将威廉·劳的肩膀压到木床上。几位助手分站在病人的左右两侧，熟练地把他的手和腿固定起来。卡蒂埃借助手术刀将大腿肌肉剖开很深，直至肛门边上。就在威廉·劳吼叫着挣扎的时候，他试图重新用手指触摸到结石。卡蒂埃将切口扩大，想用鸭嘴取出膀胱里的结石。外科大夫身上溅满了血，就像屠宰场的屠夫一样。结石始终还黏附在膀胱里，石子很大。一小时后，病人的吼叫声不见了。卡蒂埃大夫不知所措地站在苏格兰人血流如注的下体前。他手里握着苏格兰人尚有余温的阴茎，再一次将不易弯曲的探子插入尿道，对膀胱口进行定位。他不承认刚才发生的一切。
“卡蒂埃大夫，”年轻助手迪特罗克用平静的声音告诉他，“卡蒂埃大夫，病人死了。”
卡蒂埃停止了折腾。他凝视着手里握着的软塌塌的阴茎，然后把它松开。他洗完手，助手手里的碗发出抖动，碗里的血水顿时从碗沿上溢出，滴落到地板上。
过了一会儿，卡蒂埃大夫精疲力竭地坐在装有护墙板的办公室里。爱丁堡钱币检验员威廉·劳死了。他于1683年在膀胱结石手术－－这种已知最古老的外科手术中因出血过多而死。将他的尸体运往苏格兰是不可相像的。人们完全可以随随便便地把他安葬在巴黎的苏格兰学院。卡蒂埃目不转睛地盯视着那只很粗的红色印章，那是苏格兰人封上那两封棕色信封时用的。
“他知道风险，我并没有向他隐瞒什么，是不是，迪特罗克？苏格兰人知道风险！”卡蒂埃朝他的助手迪特罗克看去。迪特罗克耐心地站在书桌前，显然在等候大夫的吩咐。
“我是您的证人，卡蒂埃大夫。您曾经提醒过他这一点。”
卡蒂埃微笑着：“成事在天，人是死是活，始终是上帝决定的，是不是，迪特罗克？我们已经尽力而为了，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迪特罗克沉默着。卡蒂埃重新朝他看去。
“迪特罗克，你到底怎么了？他死了。请你承认这一点，重新向活着的人伸出援手吧。请相信我，我也真的希望劳还活着，如果是这样，我们就不必把这两封信送到邮局去了。”
“他的死或许是可以避免的，”迪特罗克说，没有看卡蒂埃大夫一眼。
“你在说什么？”卡蒂埃没好气地问道，“如果这是上帝的旨意……难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不，不，卡蒂埃大夫，您没有做错什么。我们可能都犯了点儿错。”
“你难道想用蒸汽机实施结石手术吗？或者用神秘的磁石？”卡蒂埃问道，蔑视地放声一笑。
“卡蒂埃大夫，自从两百多年来……”
“就是这样，迪特罗克！自从两百多年来，膀胱结石切除术就是这么做的。人们遭受结石的疼痛，有些人得到了解救，有些人不幸去世。但手术的方法本身并没有任何改变，因为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改变，人体结构并没有改变，结石也并没有改变。因此，哪怕一千年以后，人类实施膀胱结石切除手术还是完全像我今天做的那样去做！”
巴黎，1683年（5）
“不，卡蒂埃大夫，”年轻的迪特罗克脱口而出，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年轻火暴的脾气，“卡蒂埃大夫，我们必须和意大利、荷兰和英国的大夫和开刀的大夫们交流我们的知识……”
“别再说了，迪特罗克！只要是我不喜欢听的，那就是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