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

倾城十年·苍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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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4/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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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描述

目录
Content
雪 哭
爱情无非就是这样
温柔的海
苍耳心
那一夜我们生死相依
君住汉江头
绝美的容颜
星光下的少年
小公务员和辫子男人
一百零一次求婚
我的百合岁月
钢琴课
马不停蹄地错过
有来生来生做兄弟
无非色情男女(1)
无非色情男女(2)
无非色情男女(3)
你是上帝惟一的手(1)
你是上帝惟一的手(2)
你是上帝惟一的手(3)
你是上帝惟一的手(4)
你是上帝惟一的手(5)
你是上帝惟一的手(6)
雪 哭
她明白他的苦痛,他所不明白的是,
他的苦痛就是她的苦痛。
常常地,她想起那一个早春,与他一起走过雪野初融。
她说:“你听。”
他听到的只是“滴滴嗒嗒”的滴水声。
惟有她知道,那是雪哭的声音。
她和他同窗四年,都年轻,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大学校园,是他的海阔天空,他一向是女生眼中的白马王子,她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个平凡女子。而他,他从来不知道,他是如何以一棵树的姿态,深植在她心里。
毕业分配时,她留在本市,他却去了遥远的油田。想念他的日子,她格外感到这座城市的寂寞,慢慢习惯于这样的日子,她以为自己会忘掉他。可是有一次同学聚会,大家正嘻嘻哈哈闹得开心,主人忽然说,有一封他的信。
信里,他说:“走在旷野上,我常常觉得冷,离开熟悉的生活,我才明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知道,当年的朋友中,还有多少人会记得我?”
那一夜,在她单身宿舍的灯下,她惊觉自己在纸上,划满了他的名字。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她给他写下第一封短短的信。
他的信,回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快,厚厚的十几页,写尽了失意和寂寥。信上他的笔迹,一如往昔,读着他的信,好像读着她从未进入过的他的内心,一种钝钝的疼痛泛过她的心,却触摸不到。
从此,读信和写信,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那滋味,不真正是甜蜜,却也算不上苦,像是黑暗中的枝桠,没有人看得见它确切的姿态。有时,她也怀疑自己到底是所为何来,但却学着不去想得与失。
许多事有如天气,慢慢地热或者渐渐地冷,一天一天地不被知觉,等到惊悟,已是过了一季。
初冬的一日,天阴阴沉沉,冷极彻骨,晚上,有人敲她的门,是他。
看见他,仿佛久在黑暗中,乍然见光,眼前一痛,禁不住地想掉泪,又强自抑制。胸中百感交集,交集成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许久,她方能淡淡地问:“吃过饭了吗?”
他滔滔不绝地谈着诸般久郁的话,这一刻的他,好像又回到大学时代,年少轻狂。而她,一言不发,只是深深地看着他,要把他的每一根线条,每一个表情,像描图一般,细细地,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印实。
夜最深的时候,她听见远方有极轻微的鸡啼,偶一抬头,发现窗外,在落雪。在窗前,他们一起看雪,雪片纷飞如花瓣,几乎隐隐有香气。他忽然问:“你怎么样?还好吧?有男朋友了吗?”
她笑一笑。
他一共攒了七天的假期,刨去路上时间,他只能待三天,她请了假陪他逛街。雪下个不住,大城市却依旧繁华无限,人潮熙熙攘攘,他起初兴致勃勃,但慢慢情绪低落,最后索性住了脚,“我都成乡巴佬了。”他笑容中有淡淡的寥落。他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觉得,在这七百万人的大城里,少他一个人并没有任何关系?她禁不住伸出手去,他紧紧握住她的手。雪一径下大了,他们跌跌滚滚不知摔了多少跤,可是即使摔倒了,他也没有放开过她的手。
这三天,他们谁也不提归期,然而时间从不等待任何人,那一天还是到了。
铺天盖地的雪,站台上有如戈壁,一望无际,他们都覆了一身的雪。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久久,竟也有一丝热气。火车误了点,她恨不得它永远不来,但是无论误点多么久,几分钟、几小时、几天,火车还是会来的,他还是要走的。
他说:“你先回去吧。”
她摇摇头。
火车终于来了。隔一道车窗,好像隔了整个天涯,他的身影,像一粒沙,迷痛了她的眼睛。
火车启动的一刹那,他伸出头来,大声地喊:“我爱你,我爱你……”
渐远渐轻,渐渐听不见了。
她用双手蒙住脸,因为她哭了。
不,他并没有爱上她,她知道,虽然她宁肯不知道。在异地,在石油、荒原、陌生人之间,她是他惟一的悬系。漂泊的日子里,他要抓住一件永恒,而后呢,当花花世界重又展现在他眼前呢?
仅仅是寂寞而已,他需要温暖和关怀,他以为他爱上她,是因为他需要爱与被爱。
诚然她爱他,但是她也爱自己,从此,她不再给他写信。他的信如潮水一般涌来,她一概不拆,因为怕自己会心软。于是,他的信断了。
他就此放弃了吗?扪着胸中的痛,她想,也好。
然而真相是:他病了。
辗转得知这个消息,她第一个念头是:他的确爱上了她,被她拒绝,不能承受……
这可能吗?她苦笑。唯一可能的解释是:他以为所有人离开他,是因为他现在环境与条件太差,而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地爱过他,关注过他的灵魂。
她如何能让他这样认定?
在他凌乱的单身房间里,熟睡的他有一张稚气的脸。而在户外,有她从没见过的、最广阔的雪原,正在一点点融化,纤瘦的水流四处?淌。一时间,她仿佛看到一张泪痕模糊的脸。
他的青春稚嫩如种子,而这正是他生命中最长的一冬,如果一定要有雪,呵护他度过寒冬以待早春,就让她做雪,用自己的冷守候他的暖。然后,在春天,有谁能听见雪哭的声音?
如果爱情的本质就是痛苦,那么,她甘愿受伤。
他醒来后,她低声说:“我答应你。”
以后每天下班路上,她是那个看信不看路的人。每一封信,他告诉她:他设计的图纸投产了;领导破格提拔他当主任了;他写的论文发表了……而最后一封信说:“我调回来了。”
握着他的信,走在路上,正是初夏,天空隐隐带点灰紫,路旁所有的合欢树都开满了花,和风轻轻地来又轻轻地去,合欢纤细的花丝纷纷洒洒,拂了她一身,一天一地粉红的雪。这明明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夏日黄昏,她却在抬手间,揩到自己脸上冰冷的泪。
无端地,她想起许久以前的一个冬夜,她在等候末班车,夜越来越深,她没有带表,不知道现在究竟几点了,不知道末班车是过去了还是尚未来,或是根本就没有过。
走下火车,他的第一句话是:“以后可以长相厮守了。”
长相厮守,谈何容易。
远隔的时候,他们是分别在银幕前后看电影的人,虽然是同样的剧情,同样的进程,但是当他们在一起交流心得时,才发现,他们看到的每一个画面都不相同。
相处的时间越长,他们越是发现彼此的距离。他竭力地要做一个完美的情人,来弥补他们的距离,但是,世上还有什么距离比爱与不爱之间,更遥远的呢?
她明白他的苦痛,他所不明白的是,他的苦痛就是她的苦痛。
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所谓相忘,也就是雪融成水,了无痕迹吧?
分手的那一天,有着大片大片的阳光,他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
良久她说:“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她伸出手,掌中有满满一握的阳光,仿佛永不融化的雪花。这一刻,她真切地领悟到,四季轮回的天理。
相识,是天空有朵雪做的云;相爱,是雪落黄河静无声;而离别之际,也就是下一个春天的开始。
在这浩渺的时空中,如果缘分注定要流转如四季,她不悔做一段雪哭的声音,为这世上所有终究要弃所有人而去的一切。
爱情无非就是这样
爱情无非就是这样
有这样一个女人,用汗水和全心的热爱,
为他拭过每一方足迹所及的地方。
爱情也无非就是这样。
宇承诺过要给我永远,但是在出国与我之间,他并没有犹豫太长的时间。所谓天长地久,其实也不过是飞机越飞越高时,被遗忘在背后的地平线吧。
为情而死已是不流行了,我当然还得继续活着。在秋天的晴好日子里,我跳舞,溜冰,和偶尔遇见的男孩子去看通宵电影。头发分了叉,索性剪了,烫得大花大朵的,又去买了最时髦的网格长裙。时时浅浅地笑着,裙摆像云一样打开,仿佛很快乐。生命也无非就是这样。
旷了太多的课,导师遂召了我去训示,那还是十月初,寥寥的细雨下个不住,他一见我便皱起眉,“你一向是好学生,现在为什么厌学,可以说给我听吗?”最后,稍稍吐露关怀。
只是人与人之间一点点的寻常温情,我却突然笑了,“我为什么会考你的研究生,可以说给你听吗?”
“那时我还在读本科,每星期四是我上机的时间。一次,我不小心,把一杯水打翻在键盘上,管理员大声呵斥,我吓得手足无措,是你,走过来帮我把键盘倒过来,控水,擦干。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屏幕上出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字符,我战战兢兢地问你有没有麻烦,你笑,‘有。但是是DOSSHELL的,不是你的。’我从此记住了你的笑容。后来有一晚,很晚了吧,我走过走廊,还听见机房里有打印的声音,我好奇探头,没想到会是你。偌大的机房里,只开了一盏灯,你俯身在电脑上,脸隐在幽暗里,那么专注,好像上帝在俯瞰人间。我站在门口,无端端地就掉下泪来。从那天起,我才开始发奋学习,因为我要考你的研究生。”
我看见他的脸上,惊愕、迷惘、追忆、不知所措……诸般无法言传的表情,在这个恒常喜怒不形于色的中年人脸上,一层一层地呈现。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叫住我,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口气,可是有说不出的犹豫,“你每星期找两个下午到我的办公室来,我替你把以前的功课补起来。”
给我一个人讲课,他就像给上百人作演讲,目不斜视,声如洪钟。我反正是心不在焉,突然脱口就问他:“你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他一愣,我又接着问:“有没有比较快乐的记忆?”他脸一沉,喝道:“听讲。”我很固执,“可是我希望你说给我听。”他不理我,然而课就此讲得结结巴巴。
不知不觉地过了一个多月,空气中有了冬的气息。那天又是我补课的日子,却是一天的低云,酿着雪意。我问他:“我可不可以请假去看‘黑豹’的音乐会?”他答应了。“那么,”我迟疑了一下,“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他震跳了一下,“什么?”我央他:“你知道,我是没有男朋友的,一个人去,那么远,天黑得又那么早。”我看见他眼睛里,有些东西慢慢地融掉了。
从体育馆出来的时候,下了雪,我抱住自己,打了个大大的寒噤,他脱了外套,想为我披上,手快要搁到我肩上的一刹那,忽地停住了。雪是冰凉的,他的呼吸是暖的;夜是澄静的,他的心跳是响的。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猛地退后一步,扬手叫了的士,硬生生塞了钱在我手里,便转头走了。
日子一天天地冷,我整个人都疲掉,在该去见他的时候我赖在寝室里看小说。有人敲我的门,没想到会是他,口气急迫,“你怎么了?是病了?要不要去看医生?”
我当然找得到一千个借口,但是我懒,“我只是不想上课。难道你真的相信弄清楚一阶二阶振动,会对我未来的幸福有什么帮助?好比你,你是教授,有地位有身家,但是你快乐吗?你真的快乐吗?”
他绝没想到我有这么放肆,一时愣住了,旋即夺门而出。我有些懊悔,毕竟他是老师,但是来不及了,我马上还要应付体育补考,跑我那总是过不了的八百米。
补考当日,我疯狂地跑呀跑,渐渐觉得脚下的跑道摇晃起来。心脏一阵阵狂跳,忽然,像一柄大锤结结实实地砸下来。我一跤栽了下去。
一片混乱的记忆里,满满的是医生的惊叫,“天呐,你的心跳得这么快,我连数都来不及!”还有他的声音,“没事的,没事的。”也不知是谁通知了他。我蜷在长椅上,死命抓着他的衣袖,我想我要死了。一滴水落在我脸上,我抬头。竟是他,是他在流泪。他的心,跳得几乎和我一样快,我的心,却骤然间,停跳。
医生确定我没事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同学们都散了,只有他陪着我回寝室。山的最顶端,是两条路分流的地方,我不由自主地站住了。
天黑透了,风很大,我的头发,长了,也直了,被风吹得一阵阵盖过我的脸,又一阵阵掀起来。沉默了很久很久,他伸出手,轻轻地,一根一根替我拂去脸上的乱发。我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我哭了。
我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打在他的手背上。天那么黑,时间走得像一阵疾风,我的青春和爱情,我的美丽与忧伤,都是黄叶,纷纷地落了。我能抓住的只有他,他不年轻了,他有家室,可是,他是守在我身边的男人。我把他的手团成拳,合握在我的双手里,他的血管在我掌心轻跳,良久,仿佛,握住了他唯一的心……
那时春天已不远了,而我与他的春天始终没有来过。寒假里,我没有回家,而他遣走了家人。第一次去他的家,我是那么兴奋,说,笑,喝淡淡的酒,如此放诞随意,仿佛这是我自己的家,却因为想喝水,在厨房的门口雷击一般定住了——
那间厨房铺满了圆饼干大小的地砖,擦得晶亮,在暮色里微微闪光,仿佛一颗颗晶莹的心。我缓缓地蹲下去,轻轻地抚过,好像是抚触一些我从不肯面对的真相。在他的背后,有这样一个女人,用汗水和全心的热爱,为他拭过每一方足迹所及的地方。而我,在一步步踩踏她的心,用我的自私和冷酷。那些所有的平铺在地上的心呐,都在一声声、一声声地,呼痛。
我走出厨房,对他说:“我,走了。”
我走了。此去经年,苍天易老。在静夜里醒来,仿佛看见有火焰将我与他的往事烧成了灰烬,标示着我青春的自此终结,而我终于可以在痛里微笑,说:爱情也无非就是这样。
温柔的海
他那温厚纯良的笑容,一如往昔,
是她心中永远的回眸。
是在上了大学以后,他才第一次离开他海边小城的家。一年多的大学生涯后,他依然是一个异域的陌生人。同学问他对这座城市的看法,他老老实实地说不喜欢,太脏、太吵、太没人情味……
他话音未落,马上就有一个女孩劈头反驳他,“这里有多大你知道吗?你才出过几次校门,又去过哪些地方,你有什么资格批评?”他一呆,看见她正气鼓鼓地瞪着自己,他不由得注意她柔腻如丝的肌肤,非常地江南,与他熟悉的家乡女孩完全不同,一愣,不知该说什么好。看着他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她到底撑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他喜欢听她的普通话,爽脆的、清朗的,说急了的时候,常常微喘着笑起来,像他故乡的木棉花,有着流利的弧线和厚实的花瓣。有时,在教室里上自习,听见她在外面唱着歌走过,过了许久,他发现自己心里还在回荡着她随口哼出的调子。她总是叫他讲大海给他听,又喜欢取笑他隐约的闽南口音,“你的声音跟台湾连续剧一样。”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那些爱恨交织的连续剧是如何掀动她最初的柔情,而那些温柔真挚的情话,又是如何在她生命中烙下永远的印迹。听着听着,他的声音与他所讲的海交会相融,使她隐隐地恍惚,她说:“海一定是温柔的。”他犹豫了一下,想告诉她不是,终于什么也没说。
冬天,他走在积雪的校园,听见她在背后大声地叫他的名字,他一回头,雪球在他脸上炸开,她的笑声,在雪地里片片洒落,像海面上不断翻飞的海鸥。他永远记得她那天穿的蓝大衣,他永远记得她欢笑的样子。她等着他的回击,可他只是揩着脸上的雪,憨憨地笑。那样温厚纯良的笑容啊,她的心忽地一紧,有一种被紧紧拥住的半痛半喜。她跑过去扳他的手,“来,我们打雪仗。”正握到他的冻疮,他的脸上掠过一抹痛。她低头看手,禁不住“啊”了一声,心中一疼,几乎掉出泪,“怎么会冻成这样?”拖了他就走。他看见自己红肿溃烂的手,握在她暖柔净白的手里,觉得很难看,想缩回来,她反而握得更紧。在她的寝室里,她一边细心地给他涂药,一边轻声地问:“疼吗?疼吗?”
疼吗?他自己也不知道。
夏天到了,她央他教她游泳。才学会了最基本的技巧,就非要到湖对面去,他只好背着她游过去。天色渐渐幽暗,她横在他胸前的双臂,呈出微微闪烁的粉红色,有如夏天第一朵玫瑰花,正在全力地开放。他感到她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背,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仿佛是他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他真的希望湖水可以永无尽头。而她安静地伏在他黛黑的背上,清澈的湖水流过她的耳边。她看着他的肩一次次地涌出水面,又一次次落下,如此强壮优美,觉得满心的安全,好像只因有他,她便可以闯荡过所有的江湖。
暑假他回了家,她叫他给她带贝壳来,她粉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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