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十年·芙蓉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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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4/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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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描述

目录
Content
如果妈妈知道
雪落无声爱有声
一个鱼头七种味
奇迹的名字叫父亲
人家的儿女
北风乍起时
一则关于父亲的传说
明窗有垢
叫妈妈来听电话
爸爸妈妈很懂事
小满一个人的妈妈
打折的爱
妈妈说他是小狗狗
这就是父亲
冬祭
雨一直下
母亲的心
我的故乡在哪里
何人煎出春意长
其实真的很想
所谓伤心
上上上上上
睡成一支缠枝莲

人是哺乳动物
老鸹老鸹去哪里
走在每一位母亲的情怀里
麦当劳的礼物
如果妈妈知道
他不忍见到她的眼泪,
他永远不会提起。
父亲去世后,母亲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父亲罹患的是眼底黑色素恶性瘤。父亲在电话里向他转述病名,声音安静疲倦,仿佛是另一个春日迟迟的午后,花影扑朔。他失声道:“不可能的,医生怎么说?”父亲静静道:“我自己就是医生。”
刹时,泪水布满他的眼圈。
他家世代行医,包括父亲,也包括他。所以他明白不管是摘除眼球也好,化疗也好,放疗也好,一切都已无可挽回。主治医生最后强调一句:“当然,接下去主要看家属意见。”他咬牙挤出一句话:“他是我亲爹!”
母亲是父亲最落魄的时候遇见的,总共没读过几年书,见识应对是彻底的家庭主妇作风,遇此大事只会哭。所有事,他得一肩担当。
为了报销,他去找父亲的院长和书记,两人一个海归,一个马列,口径却同出一辙,“单位财政紧张……”
他暗骂“这帮孙子”,脸上却还赔笑,“那是,那是……”
接下来请他们吃翅肚羹,小小一碗,半明不暗地漾着,如初冬落雪微融的湖。这帮孙子也作个姿态,“太贵了吧?一小瓶人血白蛋白又是什么价钱?”
酒过三巡后,渐渐称兄道弟,他与众人大说大笑,荤段子一个个上,却深知,只要一低头,势必泪如雨下。
这年头,吃人的并不嘴软,拿人的亦不手短,第二日院长照旧打官腔:“有制度呀,癌症医药费是包干的。像你父亲现在用的这些药都不在报销范围的……”他想他还是太天真了。
有家医疗器械公司,多年来游说他加盟。他打电话过去:“你们还要人吗?我只有一个条件,我要预支半年工资。”
自此无尽的奔走、出差、应酬。而母亲开始说他不孝。确实,忙起来几天不能去探望父亲;难得抽时间去站一下,还没开腔,手机、CALL机、商务通,一个不能少地轮番闹着革命。
母亲便哭:“你爸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儿子?你只会整天说工作忙,你给爸洗过一次澡、陪过一天没有?你去赚钱,你就不要这个爹吧。”他只有沉默。那时父亲已从单人病房转到混杂的五人间,许多双鄙视的目光投向他,投向一个重财轻亲的奸商。
父亲轻轻唤止母亲,别这样说孩子,咱们的孩子是好孩子。眼神里,是难以言传的疼惜与抱歉。
刹时间,他觉得再也撑不下去了。
护士正好来下催款单,他转身就去缴费处。这是拿钱来买命,药费、护理费、杂费,一天下来几千,催款单比十二道金牌更酷烈。他一直瞒着母亲说,可以报销。母亲也就信了。
有时在深夜,从机场、火车站、卡拉OK出来,他一身微醺疲倦将倒,却一定要去医院看看。已经开始打最大剂量的镇痛药物,父亲仍无法安眠,醒得很痛苦,见到他,轻轻牵一牵嘴唇,笑容安静如葬。
他怎么会看不见死亡的肆虐?肿瘤细胞自父亲眼底开始,如蒲公英在风里轻轻吐蕊,有毒邪恶的花丝,经过淋巴,流过血液,向周身扩散,脑、肝、胆……所有内脏被一一俘获占领,身体正从内部杀死自己。
“痛呀……”父亲说痛时,他的心脏有如铁锤铁钉砸向自己般痛楚。
一念之间,他想,如果停止这一切,当生不再是欢,时间变成酷刑……他不敢想。
父亲断断续续地说:“你要体谅你妈,她糊涂了,年纪又大了……”这是父亲挣扎着趁还残存的一点理智说出的遗言。
出了医院,夜色薄蓝,路人看见一个男人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有泪洒在柏油路上,却看不到痕迹。
到底也只撑了半年。——比医生原来说的多了三个月。
想静静地哭一场都不能。
他结账,联系殡仪馆,发讣告,说感谢领导、同事、亲友的客套话以及照场。身体轻飘地像被抽空的木乃伊。
追悼会上,他的手机响了, “有事没?没事出来喝酒吧?有几个朋友在。”
忽然想起偶尔看到的一句话:“今天,母亲死了,也许是昨天。”他怎么跟那端的喧嚣笑语说人生的至大至悲?说出来也不过这么轻飘。
而他又怎么敢不去?他欠人家三十多万。也就是维持父亲多活近一百个日子的费用。
丧仪一结束,他小声对母亲说:“妈,我得出去一趟。”母亲已经哭得迷糊了,三两个亲戚搀着她。母亲的瞳孔恍惚好久,才看清他,“哇”一声大哭起来,“拿刀砍死我吧,我怎么生出你这种不孝的儿子……”
人说孝即无违,一次次,他忤逆天意也忤逆母亲,他究竟做对了没有,他不能肯定。他只是别无选择。这一生,他想他是西斯廷壁画上的犹大,七生七世不能得赦的罪人。
那天,他还是去了。
母亲再也没有原谅过他。
而他,宁愿母亲恨他薄情寡义,怨他不够尽心尽力,他不介意母亲恨他十恶不赦,只要这样母亲能够渲泄老来丧夫的悲苦。他明?,罪,也是责任的一种,必须终生背负。
药单上那些“自费”的字样;护士说再不能缴费就要停药的口吻;那些一扇扇关上的门;那些冷淡的笑容;闷热尘沙的大道上他越来越疲倦的脚步;他跟年长他二十岁的已婚女人厮混过;他也曾经昧着良心,把质次价高的器械卖给客户……
他永远不会提起,因为:如果妈妈知道,她会哭的。
雪落无声爱有声
三十年后,
她最喜爱的仍是荷包蛋。
三十几年前,他们在武汉一所大学相遇,一个湖北一个河南,却同姓。同学们起哄,说:“你们认个兄妹吧。”
他说:“行。”
她没作声。可是下学年开学的时候,她对他说:“俺跟俺娘说了,俺认了个哥!”
他大吃一惊:“啊——”
应该毕业那一年,恰巧是文革的开始,天下大乱,没人管事,他们就凭空多读个大六。那年没有功课,同学中多的是激进分子,一把把的“司令”、“总指挥”,你方唱罢我登场。他们只跟着老师,勤勤恳恳地,在校园里的道路两侧,种下了许多棵小树。
分配前便已宣布,所有的去向都是边疆艰苦之处,都是乡下孩子,都没什么阅历,面对一堆的名字:丰满、六盘水、玉溪、资水……像在抽签,抽取一生的命运,而绮丽的名字背后,到底有没有丰饶的身世?
他到底灵活些,到图书馆借了地图册来研究,又挨个到老师家咨询。然后跑来跟她说:“我问了好些人,他们都建议说丹东最好。我们一起去吧?我给你也报了名。”
她说:“好。”
——这就算求婚了。
走之前,照例在蛇山上留个影。远远,浩瀚大江,一桥飞架南北,他依当时流行,作个指点江山状,而她只拘谨地抱膝而坐,黑白照片,也看得出她红彤彤的苹果脸,两根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肩上。两个人看上去,都纯朴、健康而傻气,像他们头顶明净无渣滓的天空。
第二年夏天,生了大女儿,再隔一年,二女儿也来了。而那时,鸭绿江边的安静小城,天正寒,地正冻,积雪盈膝。
仿佛一头撞在冰墙上,撞碎两砣冰块:没有。
没有肉,没有鱼,没有新鲜蔬菜,凭了出生证领到五斤鸡蛋,其余,是空白。东北的冬天可以酷寒到什么程度,他终生不能忘。
而他在南方鱼米之乡长大的男人,在他的故里,女人坐月子要喝清甜的蛋酒和煮得奶白的喜头鱼汤。他心疼女儿的哭,心疼她的瘦——那样迅猛,像一脚踏空,从十几级台阶上一跤跌下去——却无能为力。
愁在心里,也不改他爱说爱笑、喜交朋友的天性。一次去附近驻军办事,见一个小解放军在修收音机,工具摊了一桌子,却只会拆开来又装好,拼命地拍,又使劲地摇。
他实在看不过眼,一句“我看看,”三下两下完工,喇叭里悠扬传出“我失骄杨君失柳……”小解放军喜得小心翼翼捧住,像捧了一盆易碎的珊瑚花,连连道谢。他也就走了。
几天后正在车间里,忽然厂办紧急召他,他刚一进门,便有人跳起来指着他大叫:“就是他。”原来是前几天那个小解放军。旁边一个络腮胡子,说是营长。桌上,摊了起码十几个各式各样的小收音机。
实在太多了,营长也有点不好意思,问:“你方不方便?不方便就算了。”他却一口应下。捧回家,便开始加班加点、没日没夜地修,还自掏腰包购置零件配上。
一个星期后,营长看着那些漂漂亮亮、嗓门一个比一个大的收音机,简直乐得连胡子都飞起来,重重拍他的肩:“咱们往后就是朋友了,你有困难,尽管发话。别的不说,我们部队上,起码物资比你们地方上要丰富得多。”
他心咚一下,想起她逐渐消瘦的容颜。下班路上,便走了神,一跤跌滚,雪团轰然飞起,像他心里的起落:怎么能向人要东西呢,这成什么了?但是是营长主动说的呀,而且自己的妻子在坐月子。
到家时他已下定决心,明天就跟营长讲。可是凌晨醒来,缠绕终夜的犹豫重又袭上,这样好吗?营长跟他要好,常常到厂里找他聊天,豪爽的络腮胡子笑起来大幅地颤动,每次都说:“有困难尽管说。”他心里翻肠搅肚,却一次也说不出口。
雪越发下得紧了,一个陡然放晴的早晨,他起来,她早已坐在窗边,回头看见他:“嘿,你看那太阳,黄黄的,像个荷包蛋呢。”他整个人僵在已经冰冷的炕上。
他不是不想学雷锋,但是雷锋没结婚,也没有一个丑丑的二女儿,小脸红红,睡着了嘴还在叭唧叭唧,不知何时便惊醒,大哭起来。
他简直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害怕打仗的逃兵,在他嘴里你推我搡,谁也不肯先出去,出了口,也是那么轻,像是随时可以化在空气里。
营长答应得痛快:“要什么都行,明天来拿袋子来装。”
他却愣半天,仿佛听不懂,忽然中学生似地一个大鞠躬。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出了门,半路上,只觉得脚下越来越冰冷刺痛,他一低头才发现,他居然忘了换一双出门穿的厚鞋。
南方人本来就不十分适应北国天气,那零下几十度的严寒,又绝不是一双家里穿的轻便鞋可以抵御的,然而他心里念念的是,万一去晚了呢?
寒气沿着他的腿攀爬向上,仿佛树林里的杀人藤在捕猎它的猎物。他的脚底剧痛,漫漫长路,好似用利刃铺成,让他每一步都踉跄流血。茫茫雪野里,远远看见军营的轮廓,却好像是海市蜃楼的幻景,永远都走不到。
一把拉住营长的手,他喃喃:“热水,给我热水泡脚。”人已不支地靠在门上。
整个连队都乱起来,匆匆帮他脱鞋检视,又拿雪来搓脚——幸好没冻坏。营长急得跳脚,“你看你看,换双鞋再来嘛……”
他说:“是我心急。孩子没满月呢。”
营长问:“是儿子?”
他答:“不,姑娘。”
营长“噢”了一声,又问:“头胎?”
他的两只脚轮流收缩,咝咝吸气,“老二。老大也是姑娘。”
营长一跺脚,“丫头片子,也值得?”
他抬一抬头,“不能这么说,男孩女孩,还不都是我的孩子。”
那粗豪的汉子意外地愣住了,半天,习惯性地揩一把胡子。
那天他走的时候,带了一大块腌肉,一个毛扎扎巨型刺猬似的猪头,一捆带鱼,十斤鸡蛋……营长拎来一双石头般厚重的军用皮靴,还有一袋袋动物冰糖,“给侄女们吃。”
他推辞,“孩子们还小,不能吃这个。”
营长瞪一眼,“还不兴长大了?”
“咝啦”一声,他打了一个蛋,想想,又打了第二个,空气中充满荷包蛋的浓烈香气,他颤巍巍端到她面前,她俯下脸狠狠地闻了又闻,再抬起头,眼里全是流离星光……
三十年后,她的小女儿问她最心爱的食物,她毫不犹豫地答:“荷包蛋。”
而我,是他们的第三个、也是最小的女儿。那包晶莹剔透的动物冰糖甜过我们三姐妹的童年,那双军靴一直穿到我们都长大了,还没有坏。
当年他们在校园里种下的小树,都已长大成材,那浓绿的树荫,在我整个的大学时光里,一直温柔地笼罩在我头上。
一个鱼头七种味
它七种滋味里,
最浓烈、最让人心醉的一种是:爱。
在朋友家吃晚饭,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红烧鱼刚上桌,朋友已不声不响地一伸筷,把鱼头挟到了自己碗里。
回去路上,灯火淡淡的小径上,我不禁有点疑惑:“一起吃过那么多次饭,我怎么都不知道你爱吃鱼头?”
他答:“我不爱吃鱼头。”
“从小到大,鱼头一直归我妈,她总说:一个鱼头七种味,我跟爸就心安理得地吃鱼身上的好肉。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本书,那上面说,所有的女人都是在做了母亲之后才喜欢吃鱼头的,原来,妈骗了我二十年。”朋友微笑看我,声音淡如远方的灯火,却藏了整个家的温暖。“也该我骗骗她了吧,不然,要儿子干什么?”
我一下子怔住了,夜色里这个平日熟悉的大男孩,仿佛突然长大了很多,呈现出我完全陌生的轮廓。
不久后的一天,我去朋友母亲的单位办事,时值中午,很自然地便一起吃午饭,没想到她第一个菜就点了砂锅鱼头。
朋友的话在我心中如林中飞鸟般惊起,我失声:“可是——”
朋友母亲笑起来嘴角有小小的酒窝:“我是真的喜欢吃鱼头,一直都喜欢。我儿子弄错了。”
“那您为什么不告诉他呢?”我问。
她慌忙摆手,“千万不要。孩子大了,和父母家人,也像隔着一层,彼此的爱,搁在心里,像玻璃杯里的水,满满的,看得见,可是流不出来,体会不到,”她的声音低下去,“要不是他每天跟我抢鱼头,我怎么会知道,他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大得学会体贴妈妈、心疼妈妈了呢?”
砂锅来了,在四溢的香气里,我看见她眼中有星光闪烁。她微笑着拈了一个鱼头放在我碗里,招呼我,“尝一尝,一种鱼头七种味呢。”
学着她的样子,我细细地吮咂着,第一次,我那样分明地品出了,它七种滋味里最浓烈、最让人心醉的一种:爱。
奇迹的名字叫父亲
奇迹的名字叫父亲
淡定坚忍的目光里,
是血浓于水的缠柔。
一九四八年,一艘横渡大西洋的船上,有一位父亲带着他的小女儿,去和在美国的妻子会合。
海上风平浪静,晨昏瑰丽的云霓交替出现,一天早上,男人正在舱里削苹果,船却突然剧烈地摇晃,刀子滑落在他衣服上。男人跌坐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抖,嘴唇瞬间乌白。
六岁的女儿被父亲瞬间的变化吓坏了,尖叫着扑过来想要扶他,他却微笑着推开女儿的手:“没事,只是摔了一跌。”然后轻轻地拾起刀子,很慢很慢地爬起来,不引人注意地,用大拇指揩去了刀锋上的血迹。
以后三天,男人照常每晚为女儿唱摇篮曲,清晨替她系好美丽的蝴蝶结,带她去看大海的蔚蓝。仿佛一切如常,而小女儿尚不能注意到父亲每一分钟都比上一分钟更衰弱苍白,他看向海平线的眼光又是那样的忧伤。
抵达的前夜,男人来到女儿身边,对女儿说:“明天见到妈妈的时候,请告诉妈妈,我爱她。”
女儿不解地问:“可是你明天就要见到她了,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她呢?”
他笑了,俯身,在女儿额上深深刻下一个吻。
船到纽约港了,女儿一眼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认出母亲,她大喊一声:“妈妈……”周围忽然一片惊呼,她一回头,她的父亲已经仰面倒下,胸口血如井喷,刹时间染红了整片天空……
尸解的结果让所有人惊呆了:那把刀无比精确地洞穿了他的心脏,他却多活了三天,而且不被任何人知觉。惟一可能的解释是因为创口太小,使得被切断的心肌依原样贴在一起,维持了三天的供血。
这是医学史上不可多得的奇迹。医学会议上,有人说要称它大西洋奇迹,有人建议以死者的名字命名,还有人说要叫它神迹……
“够了。”那是一位坐在首席的老医生,须发俱白,皱纹里满是人生的智慧,此刻一声大喝,然后一字一铮地说:“这个奇迹的名字,叫做父亲。”
几年前,武汉发生了一起火车与汽车相撞的事故。
一辆早班的公共汽车搁浅在一个无人看守的道口,驾驶员下车找水去了。是农历正月,天寒地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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