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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FOUL！詹宁斯“淘粪精神”
作者自序
1. 布拉特的定时炸弹 （1）
1. 布拉特的定时炸弹 （2）
1. 布拉特的定时炸弹 （3）
2. 别了，劳斯爵士（1）
2. 别了，劳斯爵士（2）
2. 别了，劳斯爵士（3）
2. 别了，劳斯爵士（4）
2. 别了，劳斯爵士（5）
3. 塞普·布拉特，阿迪达斯出品（1）
3. 塞普·布拉特，阿迪达斯出品（2）
3. 塞普·布拉特，阿迪达斯出品（3）
3. 塞普·布拉特，阿迪达斯出品（4）
3. 塞普·布拉特，阿迪达斯出品（5）
4.胡萝卜加大棒（1）
4.胡萝卜加大棒（2）
4.胡萝卜加大棒（3）
4.胡萝卜加大棒（4）
5. 分而治之（1）
5. 分而治之（2）
5. 分而治之（3）
精彩书评：FOUL！詹宁斯“淘粪精神”
这是一本被国际足联上诉法庭，要求全面封禁的书。这本书的作者，安德鲁•詹宁斯，服务于《每日邮报》，是被布拉特、杰克•华纳、本哈曼、格隆多纳等四位国际足联主席副主席严厉封杀的记者。
在国际新闻界，詹宁斯完全不是个陌生名字。这是一个令所有国际体育组织头疼的调查记者。二十年前，他致力于挖掘国际奥委会IOC黑幕，最终弄得整个国际奥委会鸡犬不宁，甚至把前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一些不光彩的历史全都翻了个底朝天。过去这十年，詹宁斯将他的目标瞄住了国际足联。
于是2006年这本书《FOUL！》出版后，布拉特颜面扫地，国际足联无法取得瑞士法庭有利判决，最终只能决定在组织内禁止流传此书。谁知道越是禁书越是流行，听闻《FOUL!》一书目前已经成为了国际足联员工必读之物，简直比他们的员工手册还要受欢迎。当然，没有谁敢在公共场合承认自己阅读了此书。
姑且不论詹宁斯的著述究竟有何等水准，至少新闻媒体的力量，在这本书上得到了充分体现。《FOUL!》一书，撰写的风格，和詹宁斯服务的小报文风有些类似，运用了大量的小说笔法，作者毫无顾忌地主动还原许多历史尘封场面。这个人和这本书，之所以让国际足球管理机构的当权者们若坐针毡，关键在于书名《犯规！》之余的副标题：“国际足联隐秘世界：贿赂、贿选和球票丑闻”。
他用了差不多十年时间，来调查国际足联的幕后丑闻，延续了他在撰写《新五环贵族》时那种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调查精神，此书简直类似于中国传统小说的章回体，一幕一幕将各位国际足联大佬拖上舞台，然后一个又一个地剥下他们身上荣耀的幡羽，辛辣的嘲讽、无情的鞭笞，即便是将此书当作纯小说阅读，也让人手难释卷。
很难想像，布拉特这样一位国际足球世界的皇帝，也无法禁止《FOUL!》之“流毒”。国际足联主席，无论行踪何处，享受的都是元首级待遇，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尽管他的许多话语都未必恰当，例如对女足的发展建议。如果你看看《FOUL!》一书对布拉特的描述，你会发现以下内容：布拉特如何追随前阿迪达斯帝国老大达斯勒进入国际足联、他如何在阿维兰热集权下委曲求全、以及1996年他如何在秘书长席位上想颠覆阿维兰热、1998年布拉特得中东财源“贿选”当任，以及他当主席第一段任期的大量渎职腐败滥权事件。
这样一本书，最终居然能在2006年出版，而且马上洛阳纸贵，一版再版，真是不可思议。作者虽然被禁止参加国际足联以及其下属各大洲足联的所有活动，然而他的声音和调查结果都能得以公诸于众。国际足联和布拉特曾经在2003年和2005年两次起诉詹宁斯以及《每日邮报》，然而最后的调查结果，除却一些细节出入外，法庭认为被告无需承担任何法律责任，起诉也就只能以败诉告终。搞笑的是，两次起诉的法庭庭审费用，最终都得国际足联承担。
不少国际体育管理组织的大员们，都把詹宁斯称作“疯狗”，因为此人一旦发现目标，就会不离不弃地一跟到底。詹宁斯的为人，在欧美新闻界口碑颇高，不过这不是我们讨论的内容，他的著述，能够二十年屹立不倒，却足够证明了这种媒体新闻调查的力量。
在他自己的陈述里，詹宁斯承认，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兴趣于美国新闻界的“淘粪精神”，是他明确自己新闻报道风格的原因。在那个时代，美国新闻界出现了一大批钻研社会问题、暴露社会阴暗面的编辑记者，“淘粪精神”成为了欧美新闻界的一种职业传统。詹宁斯长年任职于英国小报，多少也沾染了一些小报新闻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风格，不过他那种坚韧不屈、坚持到底的职业素质，确实值得钦佩。詹宁斯的“淘粪”未必能给我们带来一个清朗足球世界，但是在他和他的著作上，体现出了新闻媒体作为社会“看门狗”的作用，对于同业有着相当的借鉴作用。
回到这本《犯规》上，我不知道这本书有无机会出版中文版，也不知道詹宁斯春秋笔法描述出来的国际足联画卷究竟有多接近真相，然而看罢此书，相信中国读者对于中国足协的印象能够好了许多。“淘粪”淘到最后，还是有些令人悲哀的。
2008-5-21
颜强
体坛周报社副社长
《金融时报》中文版专栏作家
作者自序
当孩子们问起我到底是干哪一行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我这一生都以追击坏蛋为己任。
我调查过贪污的警察，腐败的政府和职业罪犯，因为对英国与伊朗的秘密关系的调查/揭露丑闻及骗子警察而获过奖。在40岁的时候，我开始把目光转向体育界。
体育界？我的一些从事深度新闻报道的朋友们问我，是不是患老年痴呆了？
一点儿也不是。体育属于人民。它是我们文化的一部分，是把我们聚集在一起的社会黏合剂。
就像政府机构和警察中的腐败关系着公众利益那样，当坏人控制了属于人民的体育，并用它谋私利的时候，事情就变得严重了。
所以，我向体育界撒下网，拖起来后看见的是一条巨大的、正在腐烂的鱼，和所有的烂鱼一样，最先发臭的地方是它的头。而这个头，就是奥林匹克运动会。
我发现奥运会的领导者，曾经庇护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中一些本该坐牢的人，对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奥运会不是用来服务人民的，而是纳为己用的一流娱乐——规模还是超级的。
从事调查的记者一般都活不到看着坏人们遭报应的那一天，但让全世界看到奥运会的腐败却是早在1998年，当美国参议院调查这个丑闻的时候，他们邀请我前往华盛顿作证。
我以为从此不会再过问这一切。但后来我接到了一通来自《每日邮报》的体育版主编科林·吉布森的电话，他问我是不是能关注一下那些运营着国际足球的人。“啊哈，得了吧，科林，”我说，“足球太大了。要搞清楚国际足联的内幕可要花上好几年。”
这确实花了好多年时间。我所发现的内情甚至让我震惊。一些坏人为所欲为。比赛依旧踢得好看，这是当然的。他们不能连漂亮的比赛也从我们这里夺走。但是就像你们会在书中读到的一样，有一些肮脏的交易正在进行。我希望看到这美丽的比赛能得到配得上她的领导者。本着这种精神，我将此书献给球迷们。
1. 布拉特的定时炸弹 （1）
1. 布拉特的定时炸弹
——百万回扣，从天而降①
国际足联总部，苏黎世，1998年冬。
早上七点刚过，桑尼丘山坡上，一座红瓦白墙的建筑冷傲地俯视着山下的索嫩堡市区。暖融融的地下室里，秘书们正忙忙碌碌地在收发室收取信件、商务电传和隔夜传真。最新赛况、球员转会、各国联赛、差旅行程，以及各国足协请求国际足联补助的来函、人事更迭，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体育组织就这样开始了新的一天。
各部门的头头们也来了，忙着拆看邮件，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拿到楼上老板那儿邀功——哪怕只换来一个满意的点头也好。这不，欧文·施密德，虎背熊腰的国际足联财务总监也来了。虽然衣着已经没有早上刚上班时那么齐整——衬衣从裤腰里跑了出来——但他仍旧像往常那样，兴致勃勃地与收发室里的各位同仁打着招呼。
他拿起一封信，是国际足联的开户银行——瑞士联合银行寄来的。欧文拆开信封一看，胖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信封里面躺着一份文件—— 一份付款通知。他又看了一遍，不对头，这太不对头了。欧文紧张兮兮地把信攥在手里，走出收发室，直奔电梯间。
两个楼面之上，国际足联秘书长约瑟夫·S·布拉特正坐在一张真皮老板桌的后面，他斜倚在黑色高背皮椅上，翻看着《新苏黎世报》，这是他每天早晨的必修课。大屏幕JVC电视还没有打开——现在太早了，他所钟爱的网球比赛还没开演呢。
61岁的布拉特很有老大的派头，人们都叫他“塞普”（Sepp）。他浑身上下圆成一团——圆圆的脸蛋，圆圆的身躯，虽然个子有点矮，而且开始谢顶，但合体的西装、精致的双色衬衫、结实的金袖扣、沉甸甸的名表，以及那“有话快说，别浪费时间”的眼神，都好像在说“老子已经做了17年老大了，你想怎么着？”国际足联主席若昂·阿维兰热的办公室就在布拉特的楼上。但现在阿维兰热已经衣锦还乡，远隔重洋，一切都是塞普说了算。
但今天可不是看风景的日子，因为财务总监将会给他带来坏消息。施密德是布拉特的好友，或者说是密友，他曾经跟别人说，“我这辈子只有一个朋友，那就是JSB②。”而欧文带来的消息可能会把这份友谊撕个粉碎。电梯升到二楼，施密德的心却坠到了地下室。
过去三年里，布拉特身体力行，照看着2002年世界杯和2006年世界杯各种权利的营销生意，从世界各国的比赛转播，到把国际足联的徽标和那充满魔力的“世界杯”几个字印在饮料罐、啤酒瓶、汉堡包、剃须刀和运动鞋上，都要经过国际足联授权。这笔价值高达23亿美元的买卖，被国际足联的大佬们包给了他们老朋友开的一家公司。
这家公司就藏在阿尔卑斯南部山麓中的避税天堂——小城萨尔嫩。它位于萨尔嫩市场街10号，有个不起眼的名字——国际体育休闲公司，简称ISL。
施密德走出电梯。他手中的文件弄不好会把国际足联炸上天。一直都有关于国际足联与ISL之间过从甚密的闲言碎语，像回扣、贿赂什么的。但像施密德这样忠心耿耿的员工才不会传谣信谣。密切的商业往来总会带来流言蜚语，难道不是吗？那些说葡萄酸的都是吃不着葡萄的蠢货，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但现在可好，不知从哪蹦出来了这张破纸—— 一笔寄错了地方的付款。
施密德步履沉重地走过铺着地毯的过道，来到布拉特办公室的门口，敲门，等着老大叫他进去。一进门，他二话没有，把信递给了布拉特。这是一张很普通的瑞士联合银行的表格。内容是ISL给国际足联100万瑞士法郎（约合40万英镑）的转账。而让施密德感觉像在胃上挨了一拳的，是收款人的名字—— 一位足球界的重量级高官。这是一笔肥得冒油的“好处费”，是极其不正当的东西。（但在瑞士，只要收受者纳税，就不算违法。）
“老天，这有问题啊，”布拉特咕哝着站起来。“这不是我们的钱。”
施密德当然明白。但布拉特会如何处置呢？报警？向国际足联执行委员会或是财务委员会报告？嗯，至少得这么办吧。
然而，这笔钱被悄悄地从国际足联的账户转给了收款人。但转账的记录仍旧在案——按照法律规定，这次转账的记录至少要保留到2008年冬天。于是，一颗定时炸弹便被埋了下来
1. 布拉特的定时炸弹 （2）
随时准备起爆。
滴答、滴答、滴答……
2004年1月23日，突尼斯城阿布纳瓦斯酒店。装束各异的记者们从开罗、开普敦、雅温得以及内罗毕等地赶到这里，有的西装革履，有的白袍飘拂，还有的罩着五颜六色的西非彩袍。他们齐聚一堂，备好记录本，严阵以待，等候世界足球一号人物的到来。
会议厅主席台上方高高悬挂着的照片，在突尼斯的各个大楼、饭馆和商店比比可见。照片中的本·阿里总统腰杆笔直，不苟言笑，身着挂满勋章的大衣，黑得发亮的头发上罩了一顶小圆帽。自从1987年上台之后，他剪除异己，钳制言论，成百上千的人受到迫害而冤死狱中。突尼斯也不是没有选举，只是本·阿里每次都会赢得99％的选票①。
但本·阿里领导下的专制国家却每每表现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热情，这一周也不例外，当卢旺达、贝宁、马里、津巴布韦和其他12个国家的球迷来到这个地中海沿岸国家观看非洲杯时，突尼斯张开双臂，笑脸相迎，任他们尽情地敲锣打鼓、加油助威，把球场弄得地动山摇。
布拉特来了，在主席台中央，也就是本·阿里肖像的正下方就坐。他曾是国际足联秘书长，现已身居主席之位长达6年。布拉特将本·阿里奉为一个“赢得无数尊敬”的人，并称赞突尼斯为“绝对开放的国家”。
布拉特的右边是主持会议的喀麦隆人伊萨·哈亚图，他已经担任了16年的非洲足联主席。哈亚图身材高大，胸围粗壮，曾是顶尖的800米选手，今天虽然看起来有点疲惫，但还是和别人有说有笑。一年半以前他向布拉特的宝座发起冲击，允诺“恢复国际足联的纯洁度和责任感”。他与别人上书给苏黎世的检察官，指控布拉特犯有贪污腐败罪名，要求对他进行调查。然而，哈亚图的反腐运动最终还是斗不过“塞普”的通天法术，后者成功连任主席。检察官以证据不足为由决定不将布拉特诉至法庭，指控自然就泡了汤。
傻子都知道，布拉特不会善罢甘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是他的风格。前一天，哈亚图试图连任非洲足联主席，布拉特和幕僚们则力挺他的竞选对手，来自博茨瓦纳的邦吉。但哈亚图也并非省油的灯，他的势力遍及非洲法语系国家，北抵摩洛哥，南至刚果，都是他的地盘，更别说夹在中间的西非了。毫无招架之力的邦吉最终以6票对46票铩羽而归。布拉特毕竟也是久经世面的人，他没有把失落写在脸上，而是拍拍哈亚图的胳膊，好像在说：我们言归于好吧。潜台词是：下次我再整你。
坐在布拉特左边的是国际足联秘书长乌尔斯·林西，他同主席一样身着斜条纹领带、蓝衬衫和黑色西装，同主席一样来自瑞士的德语地区，同主席一样谢顶——只是前额上还有一撮头发罢了。
1999年布拉特将林西从瑞信集团挖来，任命为财务总监，从那时起后者就成了布拉特的死党。当时的秘书长米歇尔·岑-鲁菲南后来转而支持哈亚图参与竞选，林西却对布拉特忠贞不渝。2002年5月统计选票期间，布拉特对一名瑞士记者吼道：“明天我们就把鲁青天给办了。”“鲁青天”——就是鲁菲南，黯然下台，取而代之的是林西。这样，时年54岁的林西就身兼财务总监和秘书长两职，权势遮天。
在阿布纳瓦斯酒店，台下一名记者问道：“主席您对非洲足球有何看法？”布拉特面露微笑，接着信心十足地说：“非洲是足球的希望。”（这是他的套话。女足呢？他以坚定的语气回答，女足是足球的希望。亚洲呢？——亚洲是足球的希望。）布拉特气色不错，笑得是那么温和慈祥，那么魅力动人。看上去这又会是美好的一天。
但偏偏有人要搅局，那就是我。话筒在转了一圈后又到了我的手里。“我想问布拉特主席一个问题。”他敛起了笑容，用拳头托住下巴，因为我不大讨他喜欢，因为我知道“定时炸弹”的秘密。我说道：“在国际足联和ISL签订了2002年和2006年世界杯营销和转播合同之后，ISL不慎将100万瑞士法郎秘密转到了国际足联账户上。”
1. 布拉特的定时炸弹 （3）
我深吸一口气。布拉特的眼睛眯了起来。我继续讲道：“据说，作为当时的秘书长，您交待这笔款项应当立即打到一位国际足联高官的私人账户上。”接着我问他收钱的人是谁。
布拉特紧张起来，对着身前的桌子凝视许久，含混不清地嘟囔着有关ISL的废话——现如今，ISL正在接受破产清算①。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想在新闻发布会上讨论此事，我们今天是在和非洲记者讨论非洲足球的发展，此事与今天的发布会无关。对不起，请你理解，我想你的这些来自非洲和其他国家的同行们也会同意我的说法②。”
散会后，在一个高耸着棕榈树的中庭里，我一屁股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一边喝着香浓的加糖咖啡，一边和在韩日世界杯结识的同行们聊天。一个南非的高个子白人记者正赶去下一个采访，路过我时停了下来，向我挥挥手，神采飞扬地说：“我就喜欢看这样的好戏！”还有一位来自海湾的杂志编辑，一副休闲打扮，衬衣敞着领，运动外套没有扣扣子，他调侃道：“当时布拉特脸都绿了！”
“哪儿呀，他脸变得蜡黄蜡黄的。”肯尼亚《国家日报》的一个哥们打趣说。
滴答。滴答。滴答。
2. 别了，劳斯爵士（1）
——足联地震，改朝换代
1974年6月10日，德国法兰克福。飞机从云间缓缓降落，那些赶来参加国际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