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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蓉的故乡文字盛宴:蒙文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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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4/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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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描述

目录
Content
第1节:蒙文课--代序
第2节:夏天的夜晚
第3节:盛宴
第4节:青铜时代(1)
第5节:青铜时代(2)
第6节:母语(1)
第7节:母语(2)
第8节:初遇
第9节:眼中有火·脸上有光(1)
第10节:眼中有火·脸上有光(2)
第11节:夏日草原
第12节:永世的渴慕(1)
第13节:永世的渴慕(2)
第14节:永世的渴慕(3)
第15节:书写的意义(1)
第16节:书写的意义(2)
第17节:书写的意义(3)
第18节:生活·在他方(1)
第19节:生活·在他方(2)
第20节:生活·在他方(3)
第21节:曼德拉山岩画(1)
第22节:曼德拉山岩画(2)
第23节:新疆北鲵
第24节:芨芨草(1)
第25节:芨芨草(2)
第26节:芨芨草(3)
第27节:芨芨草(4)
第28节:长路迢遥
第29节:金色的马鞍(1)
第30节:金色的马鞍(2)
第31节:金色的马鞍(3)
第32节:金色的马鞍(4)
第33节:金色的马鞍(5)
第34节:金色的马鞍(6)
第35节:金色的马鞍(7)
第36节:金色的马鞍(8)
第37节:金色的马鞍(9)
第38节:金色的马鞍(10)
第39节:金色的马鞍(11)
第40节:金色的马鞍(12)
第41节:金色的马鞍(13)
第42节:金色的马鞍(14)
第43节:金色的马鞍(15)
第44节:金色的马鞍(16)
第45节:金色的马鞍(17)
第46节:金色的马鞍(18)
第1节:蒙文课--代序
蒙文课
--代序
去上蒙文课。
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在灯下,才刚写了上面这两行,忽觉悚然。这样简短的两行字,这样简单的事实,如果是发生在六岁那年,是极为欢喜的大事,也值得父母大书特书,把这一天定为孩子启蒙的纪念日。
可是,如果是发生在孩子已经六十多岁的这一年,父母都已逝去,她一个人在灯下,在日记本里郑重地写下这两行字的时候,还值得庆贺吗?
或许,还是值得庆贺的吧。
在南国的灯下,在不断滴落的热泪里,我一个人静静地自问自答。
或许,还是值得庆贺的吧。
第2节:夏天的夜晚
夏天的夜晚
第一次站在蒙古高原之上的时候,只觉得苍天真如穹庐,笼盖四野,而草原上丘陵如海浪般的起伏,置身于其中,一方面深深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一方面却又觉得和大地如此贴近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幸福。
后来,常有在草原上赶夜路的经验。一九九四年的夏天,从大兴安岭回海拉尔,在呼伦贝尔草原上夜行,另外一辆车落后了,我们这辆就在草原中间停了下来。我本来已经很困了,就想赖在车上睡觉,朋友却在车外声声呼唤,要我下来伸伸腿,走动走动,我只好不情不愿地下了车。
开始的时候,马达和车灯都开着,我们几个人就在车灯前的光圈里聊天,旁边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也不想去理会。
但是,久等不见车来,我们的司机就把马达停了,把灯熄了。
灯一熄,才发现就在整片黑暗的大地之上,群星灿亮!闪烁在无边无际的穹苍中,那浩瀚的天穹和我们这几个渺小的旅人的不成比例,令我惊悚屏息,真的觉得自己缩得比蝼蚁还要渺小。可是,就在同时,我的心里又充满了一种狂喜的震撼,好像是才开始真正认识了这个世界。
这震撼久久不曾稍退。
有一次,在台北,与一位心仪已久的朋友初次见面,我们谈到了蒙古高原,谈话中,忽然问我:"快进入二十一世纪了,蒙古高原在未来的日子里,会对这个世界有些什么样的贡献和影响呢?"
虽然,我并不认为日子一定要照着这样的方式来计算,不过,在他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呼伦贝尔的黑暗大地和灿亮星空忽然都来到眼前。
那个夏天的夜晚,脚下的土地坚实而又温暖,高处的星空深邃浩瀚,是从多么久远的年代开始,这片草原就是这样承载着哺育着我们的先祖。那时万物皆有魂魄,群星引领方向,人与自然彼此敬重,彼此善待。但是,一路走来,到底有多少勇气与美德都被我们抛在身后?多少真诚与谦卑的记忆都消失了,非得要等到有一天,重新站在这片土地之上,仰望夏夜无垠的星空之时,才会猛然省悟,原来,这里就是我们的来处,是心灵深处最初最早的故乡。
所以,我的回答是这样的:
"在二十一世纪,我也许不能预知蒙古高原会有些什么特别巨大的贡献和影响,也许,一般人总会多往经济或者科技方面去追求,但是,我认为,蒙古高原的存在,有远比这些追求更为重要的价值。"
她的存在,让这个世界觉得心安。
她的存在,让我们知道,无论世事有多么混乱,无论人类在科技文明充斥的环境里(当然其中也包括了蒙古国的乌兰巴托或者内蒙古的呼和浩特等等城市)变得多么软弱,在这一块土地上,生命总能找到更为积极和安定的本质。
蒙古高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不只是北亚游牧民族的家乡而已,她更是人类在地球上最后仅存的几处原乡之一了。
对蒙古高原有着更深一层的了解,也是对生命本身得到更多一层的领悟。
在每个人的心灵深处,所有的记忆其实来自一样的地方。
第3节:盛宴
盛宴
开始的时候,是朋友告诉我的,在台北的师大附中停车场附近的巷子里,有家专卖艺术文物图书的小书店,找到了之后,果然很不错,有空时就常常会进去张望一下,遇到喜欢的书,就坐下来慢慢翻看。店里很安静,店主和工作人员又都非常温和秀气,店门口还总有两三碗半满的猫饼干放在那里,供两三只看起来也挺有风度的野猫进食。
不过,几年下来,我才发现,无论在那里翻看了多少本精彩的画册,最后真正舍不得放下而一定要买回家来的,却有绝大多数都是与蒙古高原有关的考古文集,有的甚至只是白纸黑字厚厚一大册的发掘报告而已。
我于考古,当然是外行,有些文字也只是一掠而过,并没有深读。但是,由于那些发掘地点都是在蒙古高原之上,有的是我这几年走过的地方,有几处甚至就在我母亲或者父亲的故乡,都是亲得不能再亲的蒙古地名,我就忍不住要把这些书买下来据为己有带回家中,好像书一旦放在我的书架上,那在先祖故土之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史实和传说,也都会与我靠得更近一些似的。
了解我的朋友,都能容忍我在这近十年来的行为。C说这是内在的召唤,H认为这未尝不可以解释成一种激情,L则说这是对生命来处的追寻;然而我自己身处其中,却只觉得仿佛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虽说是先祖故土,然而所有的细节对我来说都是初遇。我是一株已经深植在南国的树木,所有的枝叶已经习惯了这岛屿上温暖湿润的空气,然而,这些书册中所记录的一切恍如冰寒的细雪,令我惊颤,令我屏息凝神,旧日的种种在我摊开书页之时以默剧般演出的方式重新呈现,是一场又一场的飨宴啊!
首先是那混沌初开的序幕,当地球还在进行造陆活动之时,那该是一幅充满了熔岩与浓烟,沸腾而又动荡不安的画面罢。
然而,即使是如此混乱,还是有些当日的讯息遗留了下来,在如今的内蒙古自治区的鄂尔多斯高原上,我们找到了地球上最古老的岩层--高龄三十六亿年。
然后在六亿年之前,海水从南方漫浸而来,淹没了大地,成为汪洋,生命因而在古海中发源。这时间据说有一亿多年,在这之后,陆地上升,再度露出海面,只留下许多灭绝的生物的名字。
我喜欢那些有趣的名字,譬如"准噶尔小实盾虫"、"伊克昭庄氏虫"(其实它们都是长得很难看的"三叶虫"),还有"笔石"、"角石",还有名实相副真的如花朵一般的"海百合"。
珊瑚出现在更晚的年代,那时地壳颤动频繁,时升时降,时海时陆。据说在那个年代里,海水清澈而又温暖,从粉白到艳红的珊瑚就在海底伸展堆叠繁殖,无限量却也是空前绝后地盛开,成为蒙古高原远古史上海洋生物中最后一抹的绚丽光彩。
是不是因此而让我们特别偏爱珊瑚呢?蒙古女子的首饰,珊瑚是主角,其次是琥珀和珍珠,这三样刚好都不是如其他的配饰像玛瑙或者绿松石一般的矿石。珍珠原是蚌的心事,琥珀是松脂的泪滴,而珊瑚则是古海中最美好的记忆,都是由时光慢慢凝聚而成的宝物。
第4节:青铜时代(1)
或许正因为如此,蒙古民族对美丽的赞叹字汇之中常常包含了极深的疼惜,凡是可爱之处,必有可怜之因,在无边大地之上,只有时光成就一切,包括我们的繁华和空芜。
青铜时代
史记五帝本纪第一,记载了传说中的公孙轩辕代神农氏之位而成为黄帝之后,--天下有不顺者,黄帝从而征之……北逐荤粥,合符釜山……
这个在中文书写的历史里一直不肯顺服的"荤粥",音(xūn yù ),又写作"獯鬻",史记索隐里说是"匈奴别名也,唐虞以上曰山戎,亦曰熏粥,夏曰淳维,殷曰鬼方,周曰猃狁,汉曰匈奴。"
在这些被音译得奇奇怪怪的名字中间,亚洲北方的游牧民族其实早已有了自己的信仰与文化,并且在蒙古高原上逐渐发展出独具特色的艺术风格,正式进入了青铜时代。
这段时间历时一千六百多年,从纪元前的一千五百年甚至更早就开始了,一直到纪元一百年甚至稍晚,当铁器出现时才慢慢被取代(时当中国的早商到两汉)。当时的草原艺术家制作了许多精彩的青铜器,从实用的刀、剑、马具到纯粹为装饰用的饰脾等等,都是以动物纹饰为主题,观察入微,生动活发。
如今我们可以从出土的文物中看到长时期的形成与发展,几乎就是一部游牧文化的忠实绘本。
从纪元前一千五百年的滥觞期开始,再后经过悠长的岁月,到了公元前六世纪到前三世纪的时候,可说是鼎盛期。这时在南方的中国正是春秋战国时代,而在亚洲北方的蒙古高原上,属于狄-匈奴族系的文化也在蓬勃发展。
匈奴,是在蒙古高原上土生土长的游牧民族,也是在这块土地上最早建立行政组织,具有国家形态的民族,学者称之为"行国的始祖"。
匈奴,也是东方民族里,最早最早进入西方的政治与文化之中的民族,匈奴帝国版图在极盛时的广大无边,更是远远超过当时的秦汉。
从蒙古高原往北到西伯利亚,往东至辽河尽头,往西越过葱岭远及于西域,往南直抵现今的长城,都是属于匈奴的领土。这片辽阔的大地虽然冬季苦寒,春季多风,然而,在夏与秋之间,也是林深叶茂,草木欣然生长的美好原野。即使到了今天,内蒙古地区,许多地方因为大量移民开"荒"的错误行为,已成为草木稀落黄沙漫漫的荒原。然而在戈壁之北的蒙古国(外蒙古),如今依然充满了山林美景,飞鸟走兽。来到这里,你会感觉到人和大自然靠得很近。
第5节:青铜时代(2)
即使是去了西伯利亚,我才知道传说中的冰原,在夏天也是林木苍翠,万物欣欣向荣,湖边开满了野花。我想,尤其是在经过了漫长的冬季之后,人类一定渴望和百兽万物,充分享受眼前这温暖从容的好时光罢。
而匈奴的艺术家们,他们的精彩作品,想必也是在夏季里开始酝酿的。
我曾经看见过一块西汉时期的青铜双羊纹带饰脾,长方形,最长的那边不过是十二公分左右,拿在手里可是沉甸甸的,原来应该是一对,做为带扣使用的。主题是两只大角羊在树下顾盼与警戒的描写。羊角上弯,成很大的弧形,和树枝树叶相连结,都用曲线来起伏转折,重叠之处,虽是厚重的青铜,却能给人一种轻盈的错觉,仿佛有风刚从林间拂过,将枝叶分层微微掀起,真是奇妙极了!
我想,这是比任何文字书写的史册都要来得更为精确和丰富的证据罢,这些贴近生活的文物,应该使北亚或者北欧的游牧文化,得以跳脱出汉文或者西方文字书写的历史迷障,重新架构出一种比较清楚的面貌来。
大陆的学者推测,在蒙古高原上的青铜器,早期可能属于"狄人"的先期文化,晚期属于匈奴文化,早晚之间,是一脉相传。而到了两汉时期,由于匈奴版图扩张而影响了西方。至于现今在出土文物中,以鄂尔多斯高原地区最为丰富也最为特征鲜明,世界各国考古学者通称它们为"鄂尔多斯式青铜器"。
有趣的是,早期的西方学者,由于彼得大帝所收藏的黑海北岸游牧民族斯基泰文化中的黄金制品和青铜器,与春秋战国时期蒙古高原上的鄂尔多斯式青铜器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因而断定后者是"斯基泰--西伯利亚文化"的向东延伸。
反正不管是由东往西,还是由西向东,都刚好印证了我在上一篇谈"红山文化"时所引用的论点,这一大片地区,几千年来都是游牧民族生息繁衍之所,文化的发生、传播与凝聚都自成一个独特和完整的体系。
青铜时代是最美丽的证据!
第6节:母语(1)
母语
年少的时候,在家中,父母都是用蒙文交谈。只能听懂几个单字的我,有时候会故意去捣乱,字正腔圆地向他们宣示:"请说国语。"母亲常常就会说:
"好可惜!你五岁以前蒙古话说得多好!"
一九八九年八月底,我在父亲的祝福之下,开始我的溯源之旅,从北京向蒙古高原前行。和我一起出发的还有好友王行恭,远在德国的父亲又特别请托了他的忘年之交,居住在北京的蒙古诗人尼玛先生来给我们带路。
尼玛到机场来接机,等到我们的行李都在王府饭店安顿好了之后,天色已近黄昏。他就带我们直奔在市区另一端的中央民族学院,说是在那里刚好有个晚会,一方面是在北京工作的蒙古同乡一年一次的联谊,一方面也是款待从各地前来参加蒙古史诗《江格尔》研讨会的学者。
会场里人很多,空气不太流通,灯光又不够亮,每个人对我来说都是第一次见面,包括尼玛。所以,尽管我努力要适应这个新环境,慢慢地还是觉得有点力不从心,就想法子找到一处比较空旷也还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坐定了之后,往周围一看,原来早已经有三位男士坐在那里了。大概和我差不多,都是有点觉得疲累的远客,只是衣着不同。我穿的是普通城里人穿的衣裙,他们却是穿着蒙古袍子,系着腰带,头戴毡帽,脚下是长统的靴子,衣冠齐整,正襟危坐。那被草原上的太阳晒得很黑、被高原上的风霜侵蚀得皱纹满布的面容,有一种很奇怪的肃穆和漠然。看见我这个闯入者对他们微笑点头致意,他们三人也只是稍稍欠身还礼,依旧沉默着不发一言。
我可是忍不住了,第一次见到从草原过来的蒙古同胞,让我很想和他们攀谈。于是,侧过身去,用我有限的蒙古话向他们问候:
"您好吗?"
原来漠然的双眸忽然都重新调整焦距,向我专注地望了过来。我心中一热,又急着说了两句蒙古话来自我介绍:
"我也是蒙古人,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蒙古人。"
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什么在我眼前忽然变得非常明亮,他们三个人同时向我展现的笑容是那样天真的欢欣,充满了善意,一切暗藏着的藩篱在那瞬间全部撤除得干干净净,只因为,只因为我说的是我们共同的母语。
当然,在这之后的交谈,我那几句蒙古话是绝对不够用的。不过,我尽可以找一位住在北京的蒙古同乡来帮我们翻译,他们也不会在意了。好像那最初的几句话已经成为我的护照,让我从此可以自由进出他们的国境--那一处曾经因为遭受过无数的挫折与伤害,因而不得不严密设防的大地。
第7节:母语(2)
果然,他们来自遥远的天山,是土尔扈特人,而且是用一生的时间来记诵和演唱《江格尔》史诗的艺术家,民间诗人。蒙古人尊称他们为"江格尔齐"。
心中珍藏着卫拉特先民的文化瑰宝,一代又一代传诵下来的英雄史诗,却在另外一个民族强势的文化挤压之下,几乎要失去了生存的空间,直到最近这几年才得到学术界的重视。因此,在他们风霜的面容之上,才会流露出那种内在的肃穆以及外在的漠然了罢?
这种神情,普遍出现在内蒙古自治区许多牧民的脸上。从一九八九年那个晚上开始,十年来,走在高原之上,常会遇见相似的情景。可是,只要我用蒙古话一开口问候,那藩篱就会自动撤除,然后光灿温暖的笑容就会出现了。
有一次,我用玩笑的语气向一位教蒙文的教授说:这些牧民,怎么就凭我这几句话就轻易地相信了我?想不到他却正色回答:
"你现在虽然说不出几个句子,可是每个字的发音都很标准,我们的耳朵一听就知道。你要晓得,在母亲怀中学会的语言,有些细微的差异别人是学不来的啊!"
第8节: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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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蓉的故乡文字盛宴:蒙文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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