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美国内战
第一节 内战的背景
（一）沿着不同的道路发展的美国经济
美国人民在18世纪下期通过独立战争推翻了英国的殖民统治，建立了美
利坚合众国。但是英国统治阶级是不甘心失败的。在拿破仑战争期间，英国
为了打击美国的经济力量，不断截击美国商船，破坏美国对欧洲的贸易。另
一方面，美国资产阶级则利用英国在对法战争中的困难，想侵占英属加拿大。
于是终于在1812年爆发了英美战争，战争进行到1814年，双方未分胜负，
不得不停战讲和。史称这场战争为“第二次独立战争”。
19世纪上期，美国通过不同的方式扩张了领土。1803年从法国手中购买
了路易斯安那，1811年强占西班牙所属的佛罗里达西部，后来又在1818年
强购佛罗里达东部。1845年，美国合并了得克萨斯 （这原来是墨西哥的领
土），后来又通过侵墨战争（1846～1848年）吞并了墨西哥的辽阔的领土（包
括今天的亚利桑那、加里福尼亚、内华达、新墨西哥四州以及科罗拉多和怀
俄明州的一部分）。同时，美国又在1846年以战争为威胁，从英国手中夺取
了奥勒冈地区的一部分。最后，美国在1867年又从俄国手中购得阿拉斯加。
这样，到19世纪中叶，美国的领土已经扩展到太平洋沿岸。
随着领土向西扩张，也发生大规模的向西移民运动。这个移民运动在本
质上就是对于土著居民印第安人的侵略，移民当局对印第安人所采取的政策
是：无情地屠杀、剿灭及强占他们的土地。侥幸生存下来的印第安人，也被
驱逐到西部山区不毛之地。
美国资本主义就是在对外实行贪得无厌的领土扩张及对国内的印第安人
进行惨无人道的掠夺屠杀的情况下发展起来的。
美国工业资本主义大幅度发展，是19世纪20年代以后的事情。发展得
最早的工业部门，就是棉纺织业，它早在1814年就开始采用机器，以后，机
器逐步推广到其他工业部门。到30年代中期，在皮革制造业、羊毛织业、制
铁业、玻璃工业、陶器制造业等部门中，以机器生产为基础的工厂制度已经
代替了手工业生产制度。到40年代末开始用机器制造机器，这标志了工业革
命进入更高的阶段。工业革命的结果，劳动生产率有了显著的提高，产量也
因之大增。煤产量1840年为200万吨，到1860年达到1400余万吨。生铁产
量1840年为32万吨，到1860年增至92万吨。铁路到1860年已经长达4.5
万公里。到1860年，美国工业生产已占全世界第四位。
必须指出：随着美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广大劳动人民的苦难也加深了。
工作日长达10～14小时，甚至童工每天也要劳动10～13小时。在大多数企
业中都签订合同，强迫工人住在工厂的公共宿舍，一切必需品都要在工厂的
商店里购买。工人欠债者极多。据1833年统计，因负债无力偿还而坐牢的每
年有7.5万人。
因此，美国工人阶级很早就开始了反对资本家的斗争。1828年发生的罢
工，规模极大，在资产阶级中间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工人组织也纷纷出现，
到1860年成立了“全国工人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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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人运动的基础上，马克思主义也开始在美国传播起来。在美国工人
中间最早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是德国侨民约瑟夫·魏德迈。他一方面向工人阶
级阐明了工人的独立的政治经济斗争的任务，另一方面和工人运动中各式各
样的小资产阶级的、空想的思潮进行斗争，许多先进的工人接受了马克思主
义。
与工业资本主义发展的同时，资本主义在农业中也有了很大的发展。自
从殖民地时代以来，在北方就开始形成了小农土地所有者阶级。到 19世纪上
期，伴随着美国领土向西部扩张，在西北地区也越来越多地产生小农阶级。
小农经济的特点是：小农在自己的土地上，用自己的劳动进行生产，但是小
农阶级并不是一帆风顺地生长起来的，而是在艰苦的革命斗争中，主要是通
过“占地”形成的。“占地”开始于殖民地时代，一直继续到19世纪上期。
从欧洲远渡重洋来到美洲的劳动人民，为了在这个“新世界”谋生，往往在
政府权力达不到的边远地方自行“占地”，加以开垦，然后耕种。这些小农
必须经常与前来驱逐他们的政府军队作坚决的斗争。“占地”是美国劳动人
民与企图奴役他们的北美大地主阶级进行反抗斗争的一个方式，因而是革命
行动。
到19世纪初，北方及西北部的小农经济仍旧处在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阶
段。但是这种自然经济到20年代就开始瓦解，而越来越带有商品货币经济的
性质。美国农民经济从自然经济过渡到商品经济，主要是由以下几个因素促
成的：第一，东北地区进入工业革命后，工业区及城市对于农产品的需求激
增。第二，交通运输的改善，特别是伊利运河的修成 （1825年），加强了东
北工业区与西北农业区之间的经济联系。第三，工业革命的结果，农民愿意
购买廉价的工业品，而为了购买工业品，不能不出卖自己的农产品。
商品经济的发展，促进了农民阶级的分化和资本主义的产生。本来在小
农中间就存在财产上的差别，而且有些农民还通过土地投机而积累一些财
富。这些富裕农民便借助于对广大贫农的剥削而进一步致富，而商品经济的
发展为他们进行这种剥削提供更多的机会。于是少数富裕农民便把积累起来
的财富转化为资本，雇用工人，扩大经营，因而一跃而成为农业资本家。然
而在另一方面，广大贫农在富农的剥削及排挤下，走向破产了，他们中间的
许多人不得不受雇于人，而变为农业工人。可见，农业资本主义的发展，也
是和广大劳动人民的灾难分不开的。上述美国农业资本主义发展所走的道
路，列宁称之为“美国式道路”，以区别于“普鲁士道路”。
新兴的农业资本家所经营的农场，有的达到相当大的规模。如迈克尔·沙
利文是“世界上最大的农业家”，他在伊利诺斯州拥有8万英亩的土地，使
用一二百名雇佣工人，饲养5000头牛羊。资本主义农场一般都采用机器和先
进技术。19世纪中叶，在美国农业中使用的机器有：草原碎土机、耕地机、
播种机、收割机、割草机及打谷机等等。到1855年，蒸汽犁又试验成功。
资本主义大农场的出现及机器的采用，产生了显著的效果。农业产量大
大提高，到19世纪中叶，旧西部的大城市芝加哥已成为世界最大的谷仓了。
不过，工农业资本主义的发展只限于北方和西北方，美国南方经济是沿
着另一条道路发展的。
在美国南方亚热带作物区，特别是在植棉区，存在着以黑人奴隶劳动为
基础的种植场经济。这个种植场奴隶制经济在19世纪上期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和扩大，这主要与英国工业革命和美国北方工业化有很大关系。英国在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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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后，棉纺织业有了飞快的发展，美国北方也是如此，因之市场上对于棉
花的需求大增。在这种情况下，生产棉花成为有利可图的事业，因而经营棉
花生产的南方种植场奴隶主便不断扩大经营范围，也不断购入新的奴隶以扩
大棉花生产。
奴隶主之扩大生产，是靠残酷地剥削黑人奴隶来实现的。美国奴隶制度
是一个非常野蛮的社会制度，它与英国及美国北方的工业资本主义经济有密
切的联系，英国及美国北方纺织工厂的原料——棉花就是南方奴隶主供应
的。从事奴隶贸易把从非洲运来的黑人奴隶卖给南方的也有许多北方大商
人。因此，对于黑奴制度的罪恶，美国北方资产阶级也不能脱卸责任。
在种植场奴隶制度下面，奴隶主不仅对于生产工具和生产资料 （主要是
土地），而且也对于直接生产者——黑人奴隶，拥有充分的所有权；他不但
可以对奴隶施加肉体上的惩罚，而且还可以买卖他们，甚至杀死他们。在这
一点上，美国南方奴隶制度与古代希腊罗马的奴隶制度并无任何区别。
但是与古代奴隶制度不同，美国南方奴隶制度不但是资本家一手创造出
来的，而且是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它为资本主义工业提供
原料，是为资本主义经济服务的。也正是忠于与资本主义世界的紧密联系，
美国南方奴隶制度，比起古代的奴隶制度，带有更大的残酷性。种植场奴隶
主为了赚钱，便从奴隶身上榨取每一滴血汗。黑人奴隶在监工的鞭打下劳动，
被剥夺了一切自由，甚至建立家庭的权利也没有。在奴隶主的残酷役使下，
奴隶往往劳动七八年，就活活累死。对此，奴隶主是毫不介意的，因为他们
可以购买新的奴隶来补充。
在奴隶主的剥削及压迫下的黑人奴隶一再起来和他们进行斗争。奴隶起
义，是与奴隶制度的存在相终始的。最著名的奴隶起义是1831年在弗吉尼亚
爆发的纳特·特纳起义。但是这次起义被奴隶主用无情的手段镇压下去，起
义者被淹没在血泊里。
南方奴隶制度也在北方广大人民中间引起了激烈的反对，他们强烈地要
求废除这个野蛮的剥削制度。持有这种见解及主张并且为这个主张的实现而
斗争的人，称为废奴主义者。他们从19世纪20年代末起就开展了一个废奴
运动，其著名领袖有劳埃德·加里森、温德尔·菲立普斯及黑人弗列得里克·道
格拉斯等人。参加废奴运动的有北方工人、农民、小资产阶级、黑人及先进
的知识分子。他们到处进行宣传鼓动的工作，要求消灭南方奴隶制度，把黑
人从奴隶制枷锁下解放出来。废奴主义者还组织了所谓“地下铁道”，协助
南方奴隶逃到北方“自由区”和加拿大。废奴主义者中间有许多人在反对奴
隶制的斗争中表现了高贵的革命品质，并且为了这个高尚的事业而不惜付出
了自己的宝贵生命。奴隶主在北方的代理人千方百计地去迫害这些废奴战
士，用殴打、突然袭击及卑劣的暗杀手段去对付他们。但是，这一切是吓不
倒英勇的废奴战士的，他们不屈不挠地把这个运动坚持下去。
废奴运动是北方人民反对南方奴隶制度的运动，它在某种意义上是南北
斗争的表现，但是南北之间的斗争，只是在40年代以后在争夺西部土地的问
题 上才空前尖锐化。
（二）西部土地问题与南北斗争的尖锐化
19世纪上期，在美国领土向西扩张的过程中，在西部接二连三地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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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州。但是每当建立新州之际，就发生在该州内容许或禁止奴隶制存在的
斗争。北方资产阶级和农民主张在新州内禁止奴隶制存在，所以要求把新州
确定为自由州。南方奴隶主力图把奴隶制扩大到西部去；所以主张把新州确
定为奴隶州，亦即容许奴隶制存在的州。奴隶主之所以坚持这个主张，首先
是与他们的统治欲分不开的。美国联邦众议院的代表是按各州的人口比例选
出的，由于北方及西北部人口日益增长，南方奴隶主感到要想控制众议院是
不可能的。为了维持自己在联邦政府中的统治地位，他们便把希望寄托在联
邦参议院上面，因为参议院的代表，是不分人口多寡，各州都一律选出两名，
只要增加奴隶州，就可以保证奴隶主在参议院中的统治地位。其次，到 19
世纪40年代以后，奴隶主增加奴隶州的要求，也是为种植场奴隶制经济的特
点所决定的。这种经济是与土壤的迅速消耗分不开的，因为奴隶主在经营棉
花时，由于资本主要用在奴隶及土地的购买上面，无力施用肥料，以致一片
种植场在使用了几年之后，由于地力耗尽而不堪再用。奴隶主必须另找新的
土地以便继续生产棉花，因之不断扩大奴隶制区域，就成了南方奴隶制经济
的生存法则。如果限制奴隶制区域的扩大，奴隶制经济就有逐渐消亡的危险。
在另一方面，北方农民之所以要求增加自由州，是有政治经济背景的。
在美国独立后不久，联邦政府就宣布西部土地为国有，同时还实行国有土地
拍卖的政策。对此，北方农民是不满的，他们要求政府无代价地从国有土地
中拨出小块土地分配给到西部去的每一个居民。换言之，他们要求实行《宅
地法》。但是，在争取 《宅地法》的斗争中，北方农民进一步认识到：光是
争取《宅地法》是不够的，他们还必须反对奴隶制扩大到西部去，因为他们
从过去的经验里看到：在容许奴隶制存在的地方，农民的小块土地是没有保
障的，强大的种植场奴隶制经济或早或晚会把小农经济吞并掉。可见，农民
要求在西部成立新的自由州，是与争取“宅地法”的斗争联系在一起的。
北方资产阶级希望把西部变为工业资本主义的农业后方—— 为北方工
业提供原料、粮食，并且购买北方工业品。在他们看来，只有发展农民经济，
方能达到这个目的。这是北方资产阶级反对奴隶制扩大到西部及主张成立自
由州的原因。
但是在19世纪上期争夺西部土地的斗争中，北方资产阶级最初一味向南
方奴隶主让步妥协，这在1820年密苏里妥协案中表现得比较明显。1819年
以前，自由州与奴隶州数目相等，所以南北双方在参议院中的势力是平衡的。
1819年当密苏里即将成为新州时，该州奴隶制存废问题便关系到南方在参议
院中的地位；所以，南方奴隶主疯狂地要求把密苏里确定为奴隶州。一连数
月双方争执不下。1820年3月，在几天暴风雨般的辩论之后，国会的北方代
表终于让步了，国会通过了一个妥协案，它确定密苏里为奴隶州，同时从麻
萨诸塞州分出一个新州——缅因州作为自由州。更重要的是，它还为尚未建
州的西部广大土地划定了奴隶制与自由制的分界线——北纬36度30分以南
为奴隶区域，以北为自由制区域。
但是南方奴隶主“得陇望蜀”，他们不满足于北方的这次让步，他们妄
图把奴隶制扩充到整个西部土地上去。1854年，当讨论堪萨斯和内布拉斯加
建州问题时，国会在奴隶主的压力下，通过了“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
规定新州的奴隶制问题由该州的居民自己去决定，这就等于取消了“密苏里
妥协案”所规定的分界线，并且把整个西部开放给奴隶制。奴隶主的打算是：
在这个法案的掩护下，依靠武力去强迫新州居民接受奴隶制。因此，法案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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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过，奴隶主武装便冲进堪萨斯。当时从北方也赶到成千上万的农民，他
们用英勇的斗争去回答奴隶主的强暴行为。结果，在堪萨斯发生了流血冲突，
史称“堪萨斯内战”。这可以说是美国内战的前奏曲。
在堪萨斯内战中北方人民所表现出来的顽强的、英勇的战斗精神，使得
南方奴隶主认识到“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并不可靠，到1857年他们又
利用联邦最高法院作为扩张奴隶制的工具。这一年，最高法院通过了“得累
德·斯科特判决案”，宣布：今后，奴隶无论被带到任何地方，都是“主人”
的财产，这就是说，奴隶制度在全国一切地方都是合法的。因此，这个判决
案激起了北方广大人民的反对和义愤，在北方出现了反对奴隶制的高潮，在
这个高潮中，一位农民出身的废奴主义者约翰·布朗制定了一个通过武装斗
争推翻南方奴隶制的计划。
1859年夏，约翰·布朗率领了一小队武装人员，来到了弗吉尼亚州，积
极准备起义。这一年10月16日晚上，震动全国的起义爆发了。布朗的队伍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袭击了哈泼渡口，占领了当地的联邦军火库。
起义的消息很快地传开了，地方政府火速召集民兵，赶到出事地点。不
久，海军陆战队也开来了。起义者被团团围住，他们英勇地坚守阵地，一再
击退进攻者。但终因寡不敌众，起义失败了，布朗等人落到敌人手中。1859
年12月2日，布朗等人昂然走上绞台，从容就义。在就义前，布朗在遗嘱里
写道：“我，约翰·布朗，现在坚信这个罪恶的国土的罪恶，只有用鲜血才
能涤净。我曾经自以为不用流很多的血，就可以做到这一点，但现在我认为
这是徒劳无益的。”
但是，约翰·布朗起义的失败，并没有动摇北方人民打击奴隶制的决心，
因为这时他们已经团结在一个强大的反奴隶制政党——共和党里面了。
共和党是在堪萨斯内战的反奴隶制的高潮中形成的。在南方奴隶主得寸
进尺的进攻下，